第6章（第1页）

第八十三章 竹简 昆仑青鸟08

魏青野经常给野猫投食，所以庙子里野猫挺多，有猫叫并不奇怪。但姜山宁一下子支棱起来了这叫声，绝对是煤球！ 　　要问有什么特点吧，也没有，就是下意识觉得。 　　她往外一看，果然看到乖巧蹲在窗下的黑猫，尾巴盘在爪前，抬头眨巴眼睛。 　　小二兴奋地叫喊：“啊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七七：“……傻冒。” 　　小四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们心里着急，来得太快了。” 　　姜山宁拍拍窗台让煤球跳进来，无所谓道：“听到就听到了呗，我还知道你们想叫我阿娘。”她冲着煤球狡黠一笑，“但是不敢。” 　　啊，阿娘，这么猛的吗？ 　　黑猫呆了片刻，小二从善如流：“阿！娘！”然后一头扑进姜山宁怀里，差点没把她连人带凳子撞翻。 　　姜山宁两手把她抱起来掂了掂：“我的天，你是不是长胖了？” 　　小二立马交代罪魁祸首：“是小五！他化悲愤为食欲，拉都拉不住。” 　　七七惊恐：“真的长胖了？！小五！” 　　小五心虚：“那什么，阿爹怎么样啦？” 　　“死不了。”姜山宁在心里叹气：但是也醒不了。 　　“好吧，那还是得靠自己。”黑猫舔舔爪子。 　　“你们这么淡定啊。”姜山宁眯起眼睛，强迫黑猫和自己对视，“是不是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 　　小二晃着尾巴：“没有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姜山宁试探道：“周慎独？” 　　“啊！”小二急忙捂嘴，“唔，什么，这谁。” 　　七七不忍直视：“……没救了。” 　　“小二，你这智商是被小五吃了吧。”姜山宁帮亭曈理了理被子，“所以，被善渊剑刺伤之后，他也这么沉睡过，对吧？睡了多长时间？” 　　小二小声嗫嚅：“没、没多久……吧？” 　　小四心知瞒不住不如老实一点，淡定回答：“六七十年吧。” 　　六七十年，难怪那小姑娘小时候过那么苦却没人管。 　　七七瞧着她脸色不好，安慰她：“不过阿爹的心脏没那么脆弱，能自己修复的，更何况有阿娘在，别担心。” 　　“哦。”姜山宁面无表情地拎起黑猫起身出去，“不是要看竹简吗？走吧。” 　　小二嘀咕：“总感觉阿娘像要扔垃圾。” 　　小五说：“有杀气。” 　　七七点头：“别说阿娘，连九九都想刀人了，她昨天还写了报仇计划。” 　　小五打了个寒颤补充：“还用笔戳了好几个洞。” 　　日头正毒，姜山宁一手抬起遮着阳光：“对了，还没问你们赵小如怎么处理了。” 　　小四说：“死灵长留人间不好，送去幽都之城了。怎么处理，他们会定夺的。” 　　姜山宁疑惑：“她居然肯去？” 　　小二嘻嘻一笑：“她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爸天天做噩梦，精神恍惚出车祸没了，她赶着去报仇呢。等投胎了，就没机会啦。” 　　姜山宁：“……” 　　这也行。 　　不过，赵强自己死了也好，赵小如手上少一条命，量罪能轻一点。这是个好姑娘，等到多转几世、前尘尽忘，希望能活得好。 　　来人间一遭，不要不值得，要看太阳、要沐春风。 　　…… 　　罗布泊“惊鸿一瞥”并未见真容，所谓“竹简”，姜山宁还以为真就是几片残破的竹片。结果，那居然是绿底金字的一卷竹简，美得、新得跟现代工艺品似的，卡莉达拿出来的时候，姜山宁差点儿忍不住问：“确定不是假的？” 　　“哦美丽高贵的黑猫，竹简就交给你了。”卡莉达搓着手双眼放光，“我能摸一摸你尊贵的粉红色肉垫吗？” 　　黑猫调头用屁股对着她，前爪摊开竹简。 　　“哦，好吧。”卡莉达遗憾地后退一步。 　　姜山宁支着下巴看竹简上鬼画符一样的字：“我有个问题，这记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进入幽都之城前，亭曈说过这东西太复杂，最好是大家一起研究。但是他现在醒不来，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新手制造物品要学习前人写的书册，同理，制造灵也需要。”小四语出惊人。 　　要不是姜山宁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一些，一定会认为小四是在异想天开。 　　“真是上古的东西？” 　　“是。”小四用前爪扒了扒耳朵，“这上面的文字连阿爹都不认识几个。” 　　“能认识几个也很厉害了！”姜山宁感叹一番，突然反应过来，“那岂不是你也不认识？我们是不是缺一个古文字专家？” 　　卡莉达小声泼冷水：“哦，亲爱的，我有必要提醒你，这可比甲骨文要早多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小四回头看一眼卡莉达，“你可以出去了。” 　　“哦无情的猫咪，我知道你们有罗布泊的残卷，不用防着我。”卡莉达冲她眨巴眼睛，“小猫咪，昆仑仙门源远流长，你们看不懂，怎么知道聪明的卡莉达也看不懂！” 　　黑猫和姜山宁齐齐盯着她：“你……确定？” 　　“哦我的上帝，我真是一个善良热心的好姑娘。”卡莉达闭着眼睛自我沉醉一番，睁开眼和她们要纸笔，“我翻译给你们看！” 　　要是她真看得懂，那确实能省不少事儿。姜山宁找了纸笔给她，和黑猫一起坐在对面看她翻译。 　　半个小时过去。 　　姜山宁和黑猫看着纸上的二三十个字和无数的点点点：“……” 　　“怎么样？感谢我吧 my honey！” 　　姜山宁黑着脸：“这就是你说的看得懂？你刚刚那自信无比的架势究竟是怎么端出来的！” 　　小二啧啧两声：“阿爹认识的都比你多。” 　　小四尾巴一扫：“你可以走了，谢谢。” 　　“哦，真是无情。”卡莉达撩撩头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黑猫等她真的走远了，才说：“其实阿爹和她半斤八两。” 　　姜山宁笑着屈起食指敲猫头：“哈哈哈，还挺爱给你们阿爹挣面子。” 　　“那必须的！”黑猫爪子在肚子上摸摸，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卷一模一样的竹简来，“这是另外的残卷。” 　　竹简摊开，里头还包裹了一张纸。姜山宁打开来看，纸上的字潇洒清逸：“哇，是亭曈的字，好漂亮。” 　　小二得意洋洋：“阿爹还有好多好多本事呢，阿娘，怎么样？不亏吧！” 　　然后小声嘀咕：“这可是我们趁他昏迷费劲儿从他保险柜里偷出来的！” 　　“他就算什么都不会，我也不亏。”姜山宁笑着把纸摊开在桌子上，这才发现有的地方有墨污，看不出写的是什么，“这是他写的‘字典’啊。奇怪，这怎么被涂掉了？” 　　“阿爹觉得不对就划掉了吧。”黑猫解释一句，爪子扒拉着卡莉达给的残卷和亭曈的“字典”，“这个，这个字是‘合’。” 　　姜山宁拿起笔把卡莉达画的对应的点点改成“合”。 　　“还有这个，是‘失’。” 　　“这个是‘玄’。” 　　“这个……” 　　一人一猫把竹简对了三遍，确定再也没有遗漏了，才开始研究翻译过来的意思。 　　前半部分虽然几乎看不懂，但能猜到应该全是创造各种各样生灵的方法，其中就包括九尾灵猫。而与九尾灵猫建立共生关系，是长生最简单的方法之一。 　　后面关于共生关系的记载，能看懂的部分简单来说就是：共生关系中的灵能者每次死亡产生分身的过程都类似于怀孕、分娩的过程，分身是由该灵能者的部分血肉组成的，并且会分走该灵能者的灵力。 　　“刚好断在这里了，难怪姜旭之的解除共生实验一直没有进展。”小四把卡莉达给的竹简拨到一边，将罗布泊捡到的竹简和另一张纸扒拉过来，“重点还是在这里。” 　　卡莉达认识的字和亭曈认识的字只有五个是重复的，接下来就得用卡莉达写的字去对照罗布泊捡到的那卷竹简，看看有没有新内容。 　　结合亭曈先前破解的内容来看，大概是：灵能者与分身被看不见的纽带联系在一起，特定情况下用某种方法能够激发该纽带的作用，让一方被另一方回收、重新融为一体，被回收一方的灵力也会回归另一方；如果想要解除共生关系，就需要取回九尾灵猫的心脏。 　　卡莉达写下的字倒是很有用，不过……翻译出来只是破解的开始而已。上古与现在实在差得太远了，不仅仅是文字的问题，包括自然、社会、文化等诸多方面。 　　“取之以日……这什么字，奇奇怪怪的。”姜山宁抓耳挠腮，“算了，把能想到的解释都理一遍，看哪个更合理。” 　　小四凑过去盯着那个字看了半天，用爪子在纸上写写画画：“下面看着有点像几千年前的‘羽’字。” 　　“会不会就是羽呢，后来被简化了。”姜山宁福至心灵，“日羽，会不会是一个名字？”这话说出口，她越想越觉得对，“我们如果猜前一句话的意思是，实施解除共生的方法的先决条件是某一方濒临死亡，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濒临死亡的这一时刻挖出心脏，挖心则需要一个特别的、叫‘日羽’的工具。” 　　七七点点头：“诶，我觉得能解释得通。” 　　小二歪着头：“可是这玩意儿是个啥啊，太阳的羽毛？好奇怪，太阳又不是鸟。” 　　太阳，鸟……小四和姜山宁异口同声：“金乌！” 　　如果，如果大荒是真的，《山海经》是真的，穷奇凤凰都是真的，那么，在那个时代，太阳是不是动物？是不是真的有金乌？而金乌掉的毛，就叫日羽？ 　　倒也不是说不通。只是，上哪儿找这玩意儿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小二缩着脖子小声补充：“嗯……我就随口一说，或者，没准是某个武器的名字呢？” 　　“那范围就更广了。”姜山宁苦笑一声，再次打起精神，“管他的！所有猜测都先记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先跳过这个日羽。”小四接着往后看，“生之以日羽……好吧，又回来了。” 　　七七笑了一声：“这日羽该不会是个药吧？可是药又不能挖心脏。” 　　三儿的声音冒了出来：“九九说，没准是手术工具。” 　　姜山宁想了想，记下来：“你别说，还真有点靠谱。取心是手术，心脏移植回你们身上不也是手术么。只不过你们特殊，心脏也特殊，手术工具就得特殊一点。” 　　小二眨巴着眼睛：“所以我们要把姜旭之绑去手术室吗？” 　　一片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小二落寞地轻声说：“小六还在就好了。” 　　姜山宁摸摸猫头：“小六投胎去了，没准现在在哪个角落享福呢。”她竖起一根手指，“诶，神医我们有啊，我去叫大师姐。”

第八十四章 转机 昆仑青鸟09

大师姐，是魏青野捡回来的、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爹妈是谁的孤儿，姓姚名默，山字辈，姚山默。她出生几代单传的灵医世家，最喜欢研究奇奇怪怪的病，加上脾气怪，于是得了个绰号“诡医奇手”。 　　再加上非奇诡不看、非诚心不看、非重酬不看的古怪规矩，又被戏称“姚三非”。 　　绰号戏称都不礼貌，外人叫着叫着，渐渐成了“姚三娘”。 　　“心脏移植手术啊？”姚山默满脸莫名其妙，“去医院啊，而且我又没有找脏源的本事。” 　　“不是人的心脏，是猫的！猫自己的。”姜山宁把煤球举起来，举到她面前。 　　姚山默：“？” 　　一人几猫遂和她解释了半天，终于是把她的兴趣勾了起来。 　　“哦……我确实给灵做过心脏植入手术，但是煤球这个情况太特殊了，那边心脏没了就死，但是煤球这边手术又不能秒秒钟完成。”姚山默从口袋里摸出个眼镜戴上，掏出手机，“我先看看。” 　　小二探头探脑：“这是干嘛？” 　　姜山宁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回答：“科技发达时代进步，她家医书全扫描成文档存她手机里了。” 　　小二耳朵飞起来：“诶，我们也可以把小六的书扫描出来！” 　　七七评价：“你难得有一个好主意。” 　　小二：“我的主意什么时候不好过吗？” 　　“……” 　　真是令猫难以回答。 　　小四咳了一声：“我现在就让贺冬去办，没准还能有所帮助。” 　　这一研究，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山，众人都忍不住把卡莉达推来送晚饭。 　　“哦我亲爱的美人和小猫……”卡莉达两手端着碗，正准备抬脚踢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姜山宁欣喜的声音。 　　“对！这个办法可行！” 　　…… 　　【各地离奇死亡多人，泰安烟逐山瞬间化为灰烬，究竟是……】 　　“宁儿到底接了个啥电话，我真的超级好奇。我都做好拯救世界的准备了，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姜山斐收起手机，糟心地叹了口气，伸手一拍姜山砚的背，“诶，砚师兄，你说要是这事儿真的搞不成了，那什么判官真的成功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姜山砚往旁边挪了挪，躲避她的魔爪：“不知道。” 　　“反正肯定没现在好，索生灵都死了好几十个人了，还有烟逐山，那一大片说没就没。”姜山斐挠着后脑勺，“那句诗怎么说来着？风雨要来……” 　　姜山砚先是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才出言提醒：“山雨欲来风满楼。” 　　“哦不对。应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姜山斐伸长手臂拍着姜山砚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分析，“祸害出世，这几天却只有这么点动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我觉得‘它’肯定在憋大招。砚师兄，我和你说” 　　“杨磊呢？” 　　姜山斐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急匆匆冲出来的姜山宁，眨了一下眼睛指着后山：“跟老董出去遛弯儿了好像？” 　　嘿，宁儿怀里抱着个啥？黑溜溜的，好像是个猫子。 　　她目送姜山宁急匆匆朝着后山跑了，收回手摸着后脑勺：“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姜山砚没理她。他也在看姜山宁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嘀咕：“事情有转机了。” 　　…… 　　杨磊和董粟正帮魏青野喂鸡，魏青野大剌剌地坐在大石头上刻木牌。 　　“……她那会儿犹如神兵天降闯进来，唰唰几刀就把人都撂倒了，把我们仨一个个扛出去，嚯，那会儿我就想，这组长我老董认了。”董粟嘴叭叭个不停，试图把姜山宁塑造成一个特别靠谱特别强大的存在，“后来三石和小雨才跟我说，他们在非洲出任务的时候就在一处了。非洲啊，大家出任务最怕的地方，组长带着三个人愣是……” 　　“三石！” 　　三个人看过去，见姜山宁抱着一只猫跑过来，吓得众鸡扑棱翅膀撒腿就跑得四散分离。 　　魏青野和黑猫对视，微微眯起眼睛。 　　董粟认出煤球，惊喜地喊：“这不煤球老板吗，啥时候来的？” 　　杨磊端着小簸箕迎过去：“姜姐。” 　　“你、你……”姜山宁喘匀了气，亮堂堂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杨磊，“你最多最多能让时间停滞多少？” 　　杨磊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愣了愣，如实回答：“五秒。” 　　“五秒，五秒。”姜山宁低头转着眼珠子盘算了一下，又抬头问，“再长一点可以吗？哪怕不是停滞，只是时间流淌得非常慢也行。” 　　杨磊问：“多少？” 　　这回是黑猫回答：“至少两分钟。” 　　杨磊皱眉摇摇头，瞧这摇头的速度，明摆着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不行啊。”姜山宁仰头看着天，原地来回转了两个圈，又往回跑了，“我去翻书，你们玩儿着！” 　　魏青野大声喊姜山宁：“诶你那猫不能进！” 　　姜山宁跑都跑了，又折回来举着猫说：“亭曈都能进，亭曈的娃为什么不能进？我反抗。” 　　魏青野：“……敢情你是给人家地君府当后妈的？” 　　杨磊、董粟：“……” 　　也没说煤球是地君的娃啊！ 　　姜山宁翻了个白眼：“屁，没时间跟你们解释，总之煤球我带进去了，再见！” 　　魏青野看着自家孽徒匆忙离开的背影，刻刀狠狠地在木牌上戳了戳，然后在石头上一躺，撩外披盖住脸，嘟哝着：“祖师奶奶，弟子啥也没听见啥也没看见……” 　　七七在姜山宁怀里抬头问：“阿娘，我们翻书找什么？时间类术法是几乎没有的。” 　　上古之后再无神，灵也好、人也好，都没有站在规则之上的资格。现在的术法只能在规则允许之下借助自然之力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可能反过去改变规则。 　　时间，就是难以撼动的规则之一。 　　姜山宁揪了揪她的胡须：“不是找这个。我要找的是 bug。” 　　小四好奇道：“什么 bug？”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点模糊的影子，要找到那本书才能确定。先不说这个，我还没跟你说，姜莺的孩子也在地下室。”前面就进庙了，姜山宁压低声音问，“你知道他吗？” 　　“天呐！”小二惊叫一声，愤愤地吐槽，“阿爹的嘴果然上了一百把锁！” 　　姜山宁讶然：“咦？看来他也没和你们说过。” 　　很好很好，老灵兽不是只瞒着她，心里舒服多了。 　　小四抬头看她上扬的嘴角：“阿娘，你似乎在幸灾乐祸。” 　　“没有，怎么可能！”姜山宁嘻嘻笑，转移话题，“喏，就在那个主殿下面。” 　　卡莉达迎面跑过来：“哦我的宝贝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知道了什么？有什么办法了？” 　　“还有什么吃的吗？”姜山宁到处探头找食物。 　　姜山闻把辣条往怀里藏了藏：“没有没有！” 　　姜山宁不屑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谁要你辣条，一点都不健康。” 　　卡莉达不满道：“美人，你和猫咪的晚饭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都凉了，我们待会儿再热来吃……诶这谁买的零食？我先拎走了，你们给说一声。”姜山宁把石桌上的一袋子小面包、小蛋糕、旺仔牛奶拎走，卡莉达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嘴里叭叭个不停。 　　“我是眠风的监工，宝贝你不能这样对我！” 　　啧，这才过去一天，她就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监工了。 　　不愧是宋眠风的琴，果然都不要脸。 　　“宝贝儿你现在的职责的看好你的‘病人’，OK？！”姜山宁跑到殿里“嘎吱”一关门，“别急，有眉目了和你们说！” 　　卡莉达摸摸鼻子：“哦，粗鲁的人类，我美丽的可爱的高耸的鼻子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要被夹扁了！” 　　姜山宁打开地下室的门，一束白光从里面打出来，平日里昏暗中隐隐绰绰的楼梯被照得明明白白。 　　“诶？”她放下蜡烛，抱着黑猫走下楼梯，“小乖？” 　　楼梯转角探出来个孩子，喊声比之前清晰、自然许多：“姐姐！姐姐！” 　　但他喊完就缩回去了，只留小半张脸，浅淡的眼睛盯着姜山宁怀里的猫，又警觉、又困惑。 　　姜山宁停下脚步，把黑猫放下去，弯腰挠着黑猫的下巴对小乖说：“别怕，猫猫不会伤害你。” 　　“啊……猫猫。”小乖往外挪了一小步，说了一个姜山宁非常熟悉的词语是四千多年前，“亭曈”的发音。 　　差点忘了，煤球身体里也流着亭曈的血。 　　姜山宁拍拍黑猫的脑袋：“煤球，你会说那会儿的话吗？” 　　“隔了好多年呢，不过大差不差吧？”小二舔舔爪子，朝小乖走过去两步，小乖下意识想往回缩，又被黑猫说的话吸引住了。 　　不过在姜山宁耳朵里，煤球叽里咕噜地压根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交给你了，我先去找书。”她走下楼，小乖跟着她走了两步，又纠结地回头看黑猫，见黑猫也下楼了，才“噔噔噔”也跑下去。 　　姜山宁给小乖的那本书被摊开放在地上，她把塑料袋也放在旁边，交代黑猫：“教他吃东西也交给你了，育儿任务艰巨，加油！” 　　这三层地下书屋又高又大，卷帙浩繁。姜山宁凭着模糊的印象只能确定那本书是黄皮的、放在高处，踩着梯子一本本翻。 　　“姐姐！” 　　姜山宁低头看，见小乖紧张兮兮地扶着梯子。 　　上一次还是亭曈。 　　缘分真是很神奇的东西，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姜山宁对他笑了笑：“没事，不用扶，摔不了。” 　　小乖懵懵地低头看黑猫。 　　小四叽里咕噜和他说了两句，他才放开手，但没有离开，还是很紧张地抬头看姜山宁。 　　又过了一会儿，姜山宁下楼梯挪梯子，见小乖已经和黑猫一起坐在旁边地上了，两小只吃着零食说着听不懂的话，相谈甚欢。 　　姜山宁悄悄摸出手机，想录像给外面那群人看看这娃分明就是个乖乖仔，却发现小乖在手机里只是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得。 　　照这糊的程度来看，小乖的灵力在她师、甚至是宋眠风之上。这种程度的灵能者完全可以将自己隐藏成普通人，可是没人教过小乖，他不会。 　　“煤球，别光聊天了。”姜山宁把手机装好，挪了挪梯子，“顺便教教他说话、还有隐藏气息，不然出去不安全。” 　　黑猫用尾巴比了一个勾。 　　半层楼找完，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书。姜山宁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这样太慢。 　　已经快过去九天了，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低头看着正在教小乖常用字的黑猫：“煤球，我想叫他们来帮忙，你问问小乖怕不怕。” 　　小乖抬头朝她一笑，露出小白牙：“不怕！” 　　“哇，这么快？”姜山宁刷新了对他学习速度的认知，试探着问，“那小乖知道‘他们’是谁吗？”

第八十五章 符阵 昆仑青鸟10

小乖撇了一下嘴：“凶恶的人类，没有姐姐和猫猫好。”顿了一下，皱眉握拳点头，“但可以忍。” 　　看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人与人之间的态度也是相互的。 　　“哈哈哈哈。”姜山宁笑够了，伸食指竖在嘴前，“小乖，这是我们仨的秘密，不能和他们说哦！” 　　小乖不解地学她说话：“秘、密？” 　　黑猫于是又叽里咕噜地给他解释。 　　“哦……小乖学会了。”小乖点点头，“姐姐放心，小乖不和他们说，小乖很信。” 　　黑猫耐心纠正：“是‘守信’，就是&/……” 　　姜山宁笑着掏出手机打电话：“喂大师姐，我要找一本书，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急，非常急，叫师姐师兄下来帮帮忙嘛大师姐……放心的啦他真的很乖，只要你们不凶他，他绝对不会再攻击你们，真的，撒谎我就变五百斤的大胖子。” 　　她挂了电话，还是忍不住低头问：“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之前见面是什么场面。” 　　小乖和黑猫加密通话片刻，小四说：“就是家里突然闯进一群强盗的场面。” 　　姜山宁：“……” 　　过了几分钟，地下室门又被打开了。小乖往靠近姜山宁的方向挪了挪，偷偷瞄楼梯口；等到几个人下来了，他又急忙低下头喝了一口牛奶、和黑猫说话，假装不在意。 　　四个师兄弟姐妹加一个小师叔挤在楼梯口，盯着小乖和黑猫，交头接耳。 　　姜山闻小声问：“咋还有个猫子？” 　　姚山默踹了他一脚：“放尊重点，人家是地君府的二把手。” 　　姜山斐往前伸长脖子：“那怎么下来了？” 　　姚山默摇摇头：“不知道，地君好像也下来过。” 　　姜山斐兴奋道：“有猫腻！” 　　沈青承探头探脑：“哎呀，他好像在吃我买的零食耶！” 　　姜山闻摸着下巴：“看着确实很乖啊。他们在说啥？” 　　姜山砚言简意赅：“学认字说话。” 　　姜山闻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这态度也好太多了吧，小师妹给他下迷魂药了？” 　　“干嘛呢当我聋？”姜山宁瞪了他一眼，“不是我说，人家小孩儿又不认识你们，下面跟他家似的，你们突然凶神恶煞地闯进去，还怪人家凶？” 　　安静片刻，姜山斐嘀咕：“……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主要是他看上去真的很乖。 　　“别杵那儿了，他又不会吃人。”姜山宁抽出一本书低头对他们说，“要找一本黄皮书，在最上面这三层里，内容是高级上古符阵，和什么神啊神兽的有关。这边我都找过了没有，你们自己分一下工啊。” 　　姜山斐朝她比了个手势：“OK！我去那边。” 　　人多力量大，过了半个多小时，就见姜山闻抱着一本书从楼下跑上来：“小师妹！是不是这个！” 　　“我看看。”姜山宁下了一阶梯子，弯腰接过书，小心地翻了一遍，摇摇头说，“不是，但是快接近了。” 　　“那应该快找到喽。”姜山闻拿回书，“我接着回去找了啊！” 　　“诶小心” 　　姜山宁喊晚了，姜山闻一个转身就和他砚师弟撞在了一起：“哎哟我去！你咋没声儿呢？” 　　姜山砚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他淡淡评了一句“倒打一耙”，弯腰捡书。 　　姜山宁随意瞟了那翻开的书页一眼，又急忙定定地看回去：“等等！” 　　她叫住姜山砚，从梯子上跳下来，捡起书仔细看了看，欣喜地蹦了两下：“啊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嘿。”姜山闻摸着后脖颈凑过去看，“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呗，我瞅瞅……嚯，神血之符，高级加强阵法！” 　　姜山斐疑惑地“啊”一声，小声问：“这有点儿高级过头了，我怎么觉得好假。再说上哪儿搞神血画符？” 　　姜山宁掏出手机照符阵的相关内容：“之前我师说穷奇是凶兽，但是按照宋眠风的说法，穷奇应该是神族。反正我们身边就他一个，煤球也还存有他的血，好赖都得试试。” 　　姜山闻和姜山砚对视了一眼，心中都闪过一个有些可怕而又令人振奋的念头。姜山闻抓着后脑勺，表情纠结：“小师妹，你用这种级别的符阵，是要做啥有违天地规则的大事儿啊？” 　　姜山宁坦然地直视他的眼睛：“我需要时间停滞至少两分钟，否则接下来的一切都无法推进，甚至我可能还会阻止别人去杀那个‘它’。” 　　姜山砚点点头：“理由？” 　　“这个问题不解决，死的就是我的朋友、而不是姜旭之和‘它’。”姜山宁看了众人一圈，“如果成功了，我会详细说的。符阵需要八个人，我和三石肯定在。大师姐、煤球有别的任务，剩下的你们自愿。” 　　姜山闻点了点数，一拍手：“嘿，那就全去呗，加上你同事老董刚好够。” 　　姜山宁摇头：“人手有的是，煤球那边能找到很多。我说真的，你们自愿，毕竟这是上古符阵，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宁儿，你还没把地君娶回来呢，自家人怎么着都得比地君府给力。”姜山斐一手叉腰一手勾搭姜山宁的肩膀，冲大家抬抬下巴，“是不是啊？” 　　“就是，早跟你说了，有事先想自家人。”姚山默哼一声，“不然就是吃里扒外。” 　　“？”姜山宁，“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 　　“反正就那意思……”姚山默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小师妹，山水庙这些书不能外传，外人怎么学？” 　　姜山宁把书页翻来翻去看了看：“符阵符阵，重点在符不在人。就像闻师兄的符，只要方法对了、我们谁都能用一样。符，我们自己画，外人学使用方法就可以了。先这样试试呗，不行再说。” 　　姜山斐笑着给她竖大拇指：“你这是踩在庙规线上啊。” 　　“几千年的规矩了，事急从权喽。”姜山宁嘻嘻一笑，“再说，这阵法没亭曈的血、不会画符就不成，外人知道也学不了。” 　　“那就先这样，我们把符记下来回去练，先用一般的朱砂黄纸练。”姚山默拍拍姜山闻的肩膀，“闻师弟，符术一道你比较精，你指导着大家，多费心思、别偷懒。” 　　姜山闻一撩马尾：“没毛病，包我身上！” 　　…… 　　天落黑幕，魏青野不知道去哪儿了，董粟霸占了她的躺椅，舒舒服服躺在上面，怀里还窝了只野猫。杨磊搬小板凳坐在旁边，拎着小铁锤敲核桃。 　　董粟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橘猫的背：“也不知道丫头片子现在咋样了，少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天天在面前叽叽喳喳地晃，还真别扭。” 　　杨磊把核桃仁剥出来，放进小锅里。 　　“你咋又不吭声呢？我跟你说啊三石，董哥我是过来人，有的事啊你得开口、你得抓紧。你看我，跟媳妇儿赌气，出任务回来她就没了，她想听的话我愣是没能给她说上。后来一遍一遍对着她照片儿说啊，可是有啥用。” 　　董粟闭着眼睛，腿带动躺椅前前后后慢慢地晃：“小雨现在还在，变成鸟那又咋了，好歹能开开心心在一处呗。年轻人，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杨磊手下小锤顿了顿，接着又敲起来，“咔嚓”一声。 　　“嗯。” 　　董粟侧头睁眼看他：“你这‘嗯’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杨磊点点头。 　　董粟：“……” 　　“说什么呢，一副要打人的表情，三石惹你了？”姜山宁小凳子一放，坐在杨磊面前，俯身看小半锅核桃，“敲这么多核桃干嘛？” 　　杨磊一边把核桃仁剥出来往里放一边回：“庙主，炒肉。” 　　这不能说话么。董粟撇撇嘴，转回头闭上眼睛接着晃。 　　“哦，我师确实喜欢吃核桃炒肉。差不多了别敲了，剥不完了。” 　　核桃仁炒肉，得先把干核桃仁上锅煮活、趁热剥皮，这是个费事的活，大半天剥不了一碗。 　　姜山宁往锅里倒了点水，端去厨房上灶煮着，又坐回来，和他俩说符阵的事。 　　“这符阵真能让三石凝滞更长的时间？”董粟坐起来，撸猫从他怀里打了个滚跳下地，抻了个懒腰慢慢悠悠地踱去台阶下接着躺。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这不得试吗，实践出真知。”姜山宁瞅见他黑裤子上的猫毛，乐了，“老董，黑裤子抱猫，你挺勇啊，我们庙子里可没有粘毛器。” 　　董粟低头一看，好家伙，一大片猫毛，极其显眼。他伸手拍了拍，只拍起几根毛呼呼乱飞，于是懒得管了，两手一摊：“组长你不懂，这是猫陛下对臣妾宠爱的象征。” 　　姜山宁哈哈大笑：“得了吧你。”然后回头看一眼橘猫，“不过掉毛是有点严重，得买鱼油啥的回来给它吃。” 　　董粟说回原话题：“试试就试试呗，不过画符我不会，怎么整？” 　　听他这意思是他也要参与进来。 　　“老董，你不多考虑考虑？煤球那边能抽出人，你只管自己考虑好自己就行。”姜山宁看着他乐呵呵的表情，心里不是滋味儿，“我可跟你说，这符阵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谁也不知道这‘试一下’会是什么后果。要么明早天一亮我送你下山，你回家去，有山水庙顶着、二局不会为难你，你就好好等退居二线。” 　　董粟笑容一收，故作生气：“组长，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好歹还是一线外勤，干了这么多年的活，你要说确实有非常大的危险那我肯定不去，但是这啥都不确定你就单单让我跑，我是一组的缩头乌龟呗？” 　　“什么组长一组外勤的，都被停职了，别跟我扯东扯西。”姜山宁白他一眼，故意往重了说，“你是懂装不懂，非要我说明白么？符阵要是真成了，是要一块儿进昆仑杀姜旭之的，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命退休。” 　　再看一眼杨磊，杨磊满脸严肃狠狠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哦亲爱的伙计们，这事儿没那么危险。” 　　卡莉达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三人齐齐看过去，见她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一旁的。 　　她迎着三人不太友善的目光，露出一个单纯真挚的笑容：“我对我亲爱的上帝发誓，昆仑山是我们昆仑的地盘，我照着你们，命肯定是不能丢的！” 　　“你们看，没啥事儿，别老唬我。上次去玲珑骰子、幽都之城不也没事儿么？”董粟开玩笑说，“大不了我给你们签一份免责协议，表示任何意外跟你们无关……” 　　“我呸，什么屁话。”姜山宁笑着抬脚一踹躺椅，躺椅不堪重负地“嘎吱”一晃，“说真的，老董，你要注意安全，别不当回事儿。” 　　董粟哈哈一笑：“放心吧，我在前线苟了二十几年，经验比你们多，你们还是自己保护好自己吧，别以后还要我救。” 　　姜山宁哼一声：“那你不得挟恩图报，保证不给你这种机会。” 　　杨磊点头。

第八十六章 花明 昆仑青鸟11

上古和末法时代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时代有能够撼动天地的神，另一个时代只有顺应天地的人灵。 　　但本质不在于时代，而在于神和人灵吧？ 　　魏青野说得不错，如果这个时代有上古的漏网之鱼，哪怕是条小鱼，都足够掀起惊涛骇浪。天地如若亘古，神或者神兽就必然还能发挥他们的作用。 　　当然，这只是猜测。 　　对与不对，今晚就能验证。 　　繁星璀璨，风动虫鸣，山间夜色清。 　　突然间，圈在林间的鸡惊叫出声，吓得树上的松鼠一阵乱窜。 　　“叫叫叫，叫个屁。”姚山默急忙封掉众鸡的声音，众鸡张喙啼鸣半天发现叫不出声，愤怒地扑棱着翅膀、划着小短爪朝姚山默群攻而去。 　　姜山斐从姚山默身后跳出来，手拿菜刀、笑容残忍：“哟！挺凶啊，哪只下锅比较好呢？” 　　众鸡急忙刹住脚步掉头，然后被一个大铁笼子罩住。董粟把铁笼上的绳子收起来，拍了拍手从在树上一跃而下。 　　“虽然师睡觉雷打不动，但背着她搞事总感觉心慌慌的，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姜山宁拉着一个孩子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只金眼黑猫。 　　孩子穿着崭新的衣服鞋子，齐肩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浅淡的眸子新奇地打量着周围，当看到笼子里的鸡时眼睛一亮，抬头对姜山宁说：“亭曈养过！但是没他养的好看。” 　　小乖的学习能力简直堪称神迹，这才两天，就基本上能和大家无障碍交流了。 　　姜山宁故意问他一个有些绕的问题：“是他养的好看，还是四千多年前的鸡比现在的鸡好看？” 　　小乖看了看扑棱翅膀、无声骂脏话的众鸡：“我只见过他养的鸡，不知道那会儿的鸡是不是都是他养的那样的。”顿了顿说，“但可以肯定他养的鸡很温顺很有礼貌。” 　　卡莉达忍不住笑：“哦伟大的小猫咪！你真厉害，居然把这孩子教得这么有趣！” 　　“他本来就很棒，我们只是教他认字说话而已。”黑猫摸摸肚子，凭空掏出三张符，“这是你们三个的。” 　　董粟、杨磊和卡莉达走过去认领走各自的符，八个人迅速按各自的位置盘腿坐好，把黑猫和众鸡围在中间；姚山默往身上拍了一张符，走到阵中央，白光一闪符纸消失。 　　姜山宁一改平日里嘻笑随意的样子，郑重其事地交待：“这是血符不是朱砂符，得来尤其不易，务必珍惜。另外，这是上古符阵，一切未知，大家一定要按照这两天练习的方法来，安全第一。” 　　“OK 宁儿！” 　　“没毛病。” 　　“放心放心。” 　　灵力灌入血符，血符亮起金红色的光芒，这光芒分散成几股细细的光柱，一条直通星空、剩下的互相连结，组成一个繁复的规则图形。符纸慢慢飘起升空，这图形便从一个平面扯成一个立体空间，将所有人和鸡笼罩在里面。 　　第一步看来是成功的，姜山宁稍微松了一口气，冲杨磊点点头：“三石，来吧。” 　　杨磊双手飞速结印，众鸡扑棱的翅膀瞬间定住，除姚山默外的其他七人一猫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甚至连血液流动和心跳都停滞了。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五秒。 　　五秒之中，金红色的灵力空间骤然大亮，光芒像水波一样荡出去，霎那间风住声消；紧接着光芒迅速往中央收敛，来自于四面八方的万物自然之灵力被扯入阵中！ 　　这股看似温和无形却又澎湃强悍的灵力从姜山宁身体中穿过的时候，她浑身一震，瞬间轻松下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五感清明。可她一看旁边，只见除了杨磊和小乖，其他几个人动是能动了，面色却痛苦不堪。 　　再看姚山默，能自由活动；至于大铁笼中的众鸡还保持着时间凝滞之前的样子。 　　天呐，好像真成了！ 　　…… 　　后院房中，亭曈身上浮起一层金红光芒，头发随着灵力的流动而漂浮飞舞，胸口的匕首发出细微的、痛苦的尖叫。 　　不过片刻，灵力收敛，夜色沉沉，一切回归于初。 　　惊醒的野猫在树上抻了个懒腰，歪头好奇地从窗户中打量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 　　符阵的光芒闪了闪，血符无火自燃，阵法崩塌、符化成灰烬飘飞不见。 　　大铁笼中又是一阵鸡飞鸡跳。 　　众人只觉一股大力从身体中抽离，如从云端坠地，整个灵体都在晃。 　　姜山宁、小乖和杨磊虚脱地歪着身体大口喘气，其他五个人居然往地上一歪就这么晕了。 　　“诶……”姜山宁颤巍巍地朝黑猫和姚山默抬手。 　　姚山默看了一眼手机计时器：“一分五十一秒零七。”然后跑过来挨个儿看了看晕倒的人，给他们塞了米粒大小的红色小药丸儿，“灵力使用过度而已，有药，没事。” 　　黑猫晃晃脑袋，踱步到姜山宁身边，爪子把他们仨扒拉了一遍：“你们没太大的事，不用吃药，养两天就好了。” 　　姜山宁只觉得一只猫晃出八个影，干脆闭眼往后一倒，等觉得恢复了一些，才掀开眼皮说：“一分五十一秒零七，差了一点点。” 　　“没什么大问题。”姚山默摆摆手，“据我观察，这个阵法抽调的是周围的灵力，昆仑山比长青山灵力充沛很多，应该能符合需求。”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性命问题，还是要严谨一些。”姜山宁感觉天上的星星动过来动过去、闪过来闪过去的，于是使劲儿闭闭眼睛又睁开，按着睛明穴说，“时间上不能把握，那就把我们自己的行动把控好，做到最快最准。” 　　黑猫点点头：“好。” 　　姚山默拍拍她：“我尽力。” 　　“姐姐！好多个姐姐。”小乖爬过来往姜山宁身边一倒，指着黑猫接着说，“还有好多个猫猫。” 　　姜山宁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哈哈哈！你闭上眼睛缓一缓。” 　　小乖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在她手心挠了挠。 　　“姐姐，我真的能出去了吗？” 　　姜山宁说：“你已经出来了呀。” 　　“可是，我感觉我还没有出去。” 　　“怎么了呢？宝贝。” 　　“不知道，我只是发现我在想念我的小黑屋子。” 　　清风拂过，姜山宁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良久无言。 　　三个人就这么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七七打破沉默：“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要不先把他们搬回去吧？” 　　姜山宁坐起来：“行，咱轻一点，我还是怕被师抓包。” 　　四人一猫把其他人搬回各自的床上盖好被子，姜山宁把小乖送回地下室，还蹑手蹑脚地给他顺了点零食。 　　最后回屋前，她探头探脑地在魏青野窗外观察了一番，确定人没被刚刚的几番动静吵醒，才拍拍胸口放松下来。 　　她刚转身要走，就听见屋里传来喊声：“山宁。” 　　姜山宁的心脏猛地一跳，赔着笑脸僵硬地扭过头。 　　…… 　　董粟感觉自己被罩在一个灰色的、半透明的罩子里，迷迷瞪瞪的，听的、看的都不真切。 　　天空满是五彩霞光，有火红色的大鸟飞舞鸣唱。他从这些鸟儿身边飞过去，五彩霞光渐远，身下也不再是高耸连绵的山脉。 　　天空低压昏暗、大地片片黑色，阴邪的灵气令他更加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满目的灰黑色间突然出现一团金色，虽然灰扑扑的，但也十分亮眼。 　　鸟啼之声清脆响亮，似乎连昏暗的环境都被震得亮了一下。 　　那金色的一团突然飞起来，但很快就摔回了地面它身上好像有枷锁束缚。 　　低沉的声音唱起歌来，在这空旷又压抑的地方回荡。 　　董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重，失去意识之前，恍惚听懂那声音在唱：诸神陨落，福在千秋，祸起…… 　　再醒来时，像是从水里一下子冒出头。 　　他下意识往床头摸手机，摸着摸着却摸到一张暖融融的脸。 　　对方深呼出一口气，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董粟睁开眼睛，眼花了好一会儿才清晰起来，定睛一看哦，是三石。 　　对啊，现在在山水庙，他和三石挤的一间双人间。 　　耳鸣声像电流一样滋啦滋啦地响，他从床上坐起来，掏掏耳朵，将窗帘扒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 　　阳光普照，得，肯定不早了，没人叫起床吃早餐那就一定是大家都睡过头了。 　　董粟把窗帘“哗哗”两声拉开，把杨磊的被子一掀，对着杨磊的耳朵大喊：“三石太阳照屁股了！” 　　杨磊深吸一口气，眼睛珠子转了转，慢慢掀开眼皮，好脾气地“哦”了一声，抓抓头发下床。 　　“昨晚咱们真搞成了？”董粟迫不及待地追着他问，“停滞了多长时间？” 　　杨磊比了几个数字，端起盆出去洗漱。 　　“一分五十一秒七？我靠，牛。”董粟拿上洗漱用品跟出去，“你们仨是不是没晕？为啥你们仨没晕？你们就没有觉得浑身疼痛头晕恶心怪梦不断之类的？” 　　杨磊摇摇头：“头晕，好了。”顿了顿，又加一句，“我，施术。” 　　“你是施术的你没晕过去，那组长和那小孩儿又不是……”董粟还想再问，但是看见在院中懒懒散散、慢慢悠悠打太极的魏青野，憋住了。 　　正在洗菜的姜山宁和卡莉达冲他俩挤眉弄眼，示意他们别惹魏青野。 　　“魏庙主早！” 　　两人缩着头打完招呼，绕开魏青野往水槽去。 　　谁知魏青野连客人也没打算放过：“早啥，都快十点了。” 　　董粟卑微赔笑：“哈哈，哈，是，昨晚没太睡好，一不小心睡过了，明天一定上闹钟早起。” 　　魏青野慢悠悠轻飘飘地说：“还有几个没醒的死猪，都没睡好吧，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集体半夜出游去喽。” 　　说完瞥了一眼姜山宁。 　　姜山宁和卡莉达低头哗哗洗菜，假装没听见、不知道。 　　“哟，看给你们吓得都变鹌鹑了。”魏青野收了势，拍拍衣服抓抓头发，拎起一个布包就往外走，“我就不在这碍事喽，拜拜。” 　　姜山宁起身喊她：“诶不是，您去哪儿？不吃饭？” 　　魏青野头也不回：“你二婶她小叔子的表姐的孙女丢了魂，老子去喊魂行不喽？” 　　“……啊？”姜山宁一愣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 　　董粟端着牙缸凑过来：“感觉魏庙主在发火。” 　　姜山宁思索一番，摇摇头严肃地表示：“不，你不知道她，这不是发火。我觉得她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并且很有可能她也有事瞒着我们。我跟你们打赌，她绝对不是出去喊魂的！”

第八十七章 托付 昆仑青鸟12

卡莉达端着菜盆站起来插话：“哦我亲爱的姜美人，所以能不能先做饭！我现在饿得一口能吃掉一百个小孩！” 　　“斐师姐的名言你学得倒挺快。”姜山宁拍拍手，“那么这位饥饿的美人，你先去把他们都薅起来，OK？” 　　“哦 my sweet 我现在就去！”卡莉达把菜盆塞给杨磊就朝后院冲过去了。 　　“宁姐？宁姐，你有快递！”庙门外突然传来喊声，姜山宁跑出去一看，是认识的人，在云庄送快递。 　　“哟，好久不见，又长帅了。”姜山宁和他寒暄两句，接过两个快递一看，一个收件人是“宁宁”、另一个是“姜山宁”，“我的名字？奇怪，我也没买什么东西啊。” 　　快递员给她递小刀：“你拆开看看就晓得了嘛。” 　　倒是也对。姜山宁拆开前一个较为庞大的包裹，里面居然是床上四件套，风格和她家的很像，但瞧这高大上的包装，档次高多了。 　　她一愣，突然记起来，上次回庙的时候说过想换四件套，亭曈也在。 　　真的是随口一说而已，他居然记得。 　　姜山宁嘴角勾起来，把盒子暂时放凳子上，拆另一个快递盒。快递盒里只有一个精致的雕花木匣子，还带着一股令人舒心的淡香，光这匣子估计就价格不菲。 　　她心里一咯噔，完全确定这不是自己买的。 　　那还打开不打开？ 　　快递员惊讶地“哇”一声：“这盒子好漂亮喽，宁姐，还是你们姑娘家眼光好。” 　　“这好像真不是我买的。”姜山宁扭头往后喊一声，“你们谁给我买的东西？” 　　大家纷纷摇头。 　　算了，打开看一眼。姜山宁把匣子的卡扣掰开，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有一对红宝石耳环、一张花笺。 　　姜山宁：“……” 　　不是，宋眠风的花笺？她人在幽都之城，还能给她寄快递？ 　　花笺拿起来一看，上面几个潇洒的硬笔字：“赠姜山宁宋。” 　　再看快递盒的发货地址，西藏？南辕北辙。 　　“宁姐，是你的不？” 　　姜山宁点头：“是，麻烦你喽，留下吃点东西么？” 　　快递员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要去送别家。我们都认得你回来喽，不忙的时候带男朋友来家里吃饭嘛，都惦记你。” 　　俗话说得真是好，村里没有秘密。 　　姜山宁：“……哈哈哈好好好。” 　　送走快递小哥，她把东西放回房间里。 　　董粟从院门外探出个头喊她：“组长，来瞧瞧这个腊肉怎么做！” 　　宋眠风似敌似友的，她送的东西还是不戴为妙。姜山宁四处看了看，随意把木匣子放进梳妆柜的抽屉里，拆了四件套抱出去：“来了来了，水焯一下、用蒜苗炒呗。你们弄着，我洗个东西。” 　　黑猫在财神殿屋顶的瓦上抻了个懒腰，竖着尾巴跳下来，前爪扒着姜山宁的腿，仰头充满期待地问：“阿娘！厨房大桶里还有两条大肥鱼！我们能拥有半条清蒸鱼吗！” 　　“当然可以，你们可以拥有一整条清蒸鱼。”姜山宁把四件套塞进洗衣机，撸撸黑猫的脑袋。 　　众人对此称呼表示惊讶，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董粟微张着嘴：“阿……” 　　沈青承兰花指一僵，眉毛一高一低：“……娘？” 　　姜山宁接得十分顺溜：“诶。” 　　正说着，虚掩的庙门被叩响三声，四人一猫齐齐看过去。 　　姜山宁调着洗衣机旋钮，扬声问：“谁呀？魏师傅不在！” 　　谁知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姜，找你们的。” 　　庙门被推开，几个黑制服站在外面。 　　黑猫早就溜没影儿了，几人面面相觑。 　　…… 　　这两三日，去昆仑要的装备已经订好、在路上了，出去的地道也快挖好了，黑猫和姜旭之的共生关系问题也有解决办法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日羽”这东风。 　　这时候却杀出来一个国安二局。 　　姜山宁下意识绷紧了弦，只把人挡在前院里说话，连厨房门都给锁好了，挂出一个“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 　　“哎呀，庙里规矩多，我师不让外人乱跑，只能坐这儿将就将就了，您三位多担待。”她热情又恭敬地给周副局、段处和苟主任搬凳子、擦凳子桌子、上茶，“来来来，三位领导喝茶。” 　　这态度，都不好挑她毛病。 　　“小姜老董小杨啊。”段处端出标准的和善笑容，看着在面前排排乖乖站好的三人，“你们仨也坐，没必要这么拘谨。” 　　姜山宁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不用坐，一会儿我们仨还要做饭呢，一大群人嗷嗷待哺。”然后客客气气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破庙小，吃的喝的、碗筷都少。您看您二位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什么都没准备，杯子都是现洗的我师兄的……您二位待会儿要吃饭的话，可以去山脚找一家叫老三饭店的店，本地人都说好！” 　　后院开了一条缝的门内传出来一声笑，不过很快就憋回去了。显而易见有人在里边看热闹。 　　周副局的脸已经快挂不住了。 　　苟主任疯狂给他们使眼色，他们只当没看见。 　　董粟好险没笑出声来，接着捅刀：“组长说啥呢，饿着我们都不能饿着领导是不是？领导饿不饿，昨晚的剩菜还有点，炒腊肉煮排骨，这可是庙里最后一点肉了，热一热，老香！” 　　段处看看周副局的脸色，摆摆手制止他们：“我们吃了才来的，不饿。有点事和诸位说，坐下吧，很快说完，不耽误你们吃饭。” 　　三人这次很干脆地拖凳子坐下了。 　　“诶，好嘞，您二位说，我们洗耳恭听！” 　　“既然你们忙，我就长话短说。”周副局拿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老旧的笔。 　　姜山宁一愣，脱口而出：“万古尘？！” 　　周副局和段处比她还惊讶：“你怎么认识？” 　　“哦，灵器嘛，我师和我说过。”姜山宁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转移话题，“您二位要说的事和柳前辈有关系吗？” 　　“两百多年前，柳司事联合众玄门平定动乱，杀魔首于渤海，此后不久重伤不治身亡。”周副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万古尘的笔杆，“很少有人知道，我父亲是她最信任的人。她临终前将万古尘托付给我父亲，并交代了一件事：彻底铲除千灵会邪魔。” 　　…… 　　接下来他们说的事完全在众人意料之外。 　　柳云出杀了姜旭之之后却发现，她杀的是好友，姜旭之依然活着，多年之后必定卷土重来。 　　她废寝忘食地查找杀魔头的办法，可等找到办法的时候，身体已经不行了。她只能将秘密藏于万古尘，托付他人。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多年”，就是两百六十多年。 　　周副局的父亲得了托付，一生都在寻找千灵会余孽的踪迹，至死不得。这个托付于是成了他的临终遗嘱，又传到他最看重的儿子周副局身上。 　　据说藏着杀死魔头秘密的万古尘普通得没有一点灵器的影子，千灵会也依旧是人间蒸发的状态，所谓能帮他们杀魔头的穷奇也没有下落。周副局时常恍惚觉得，这是不是只是支普通的毛笔而已？魔头是不是也不会卷土重来？世间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穷奇？ 　　直到三年前，一个奇怪的、以穷奇做图标的灵兽保护组织冒了出来，并且局里还有人给它打掩护。 　　周副局暗中查探，发现这家“灵寅”十分符合柳司事所说千灵邪会的特点，于是上报局长，秘密成立屠魔计划调查小组。 　　两年前，大荣山那么多灵兽短时间内消失全无，调查小组顺藤摸瓜找到玲珑骰子，并成功卧底进研究所，探知到一个惊悚的事实：千灵会一直都存在，玲珑骰子居然已经暗中运转了几千年，灵寅只不过是他们伸出来的一个触角而已。 　　铲除千灵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屠魔计划需要不断吸收人才进来。但是局里显然有千灵会的钉子，周副局在筛选人才这件事上非常谨慎。 　　这一年多来一组表现得很好，周副局正在考虑考验一组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灵兽食人事件非但将千灵会扯了进来，居然还将穷奇也扯出来了。 　　这简直是瞌睡了给递枕头。 　　穷奇图标是特意被捅到一组面前的，一组进玲珑骰子是调查小组故意安排的。 　　前几天出变故后，去烟逐山执行任务的本来也该是一组。虽然出了意外，最后却有意外之喜。兜兜转转，一组还是碰上了千灵会！而且，一直不太管外界事情的山水庙竟然也参与其中，甚至就连穷奇也是山水庙的。 　　憋屈许久、突然进展神速的调查小组就差喜极而泣、抱头痛哭一通了。 　　…… 　　“信任调查是最后一个考验。”周副局冲他们仨伸出手，“恭喜三位，成功加入屠魔计划。” 　　“哈哈。”三人面面相觑，在心里问候他祖宗。 　　姜山宁皮笑肉不笑，勉强还能保持一点礼貌地问：“那什么，所以小雨在玲珑骰子遇难的时候，你们调查小组的卧底也在？” 　　周副局伸出的友好的手僵在半空。 　　苟主任低头看向另一边。 　　洗衣机的声音尤为响亮，段处跑出来打圆场：“小雨同志的事，我们也非常痛心。但柳司事叮嘱过‘断其共生，一招毙命，莫伤无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打草惊蛇的，否则前功尽弃、后患无穷。诸位都是为保家护国发过誓的优秀人才，应该知道顾全大局。” 　　杨磊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冷了。 　　董粟忍不住撇撇嘴。 　　姜山宁轻笑一声：“抱歉段处，我还没那么大的格局。小雨遇害的时候，不论我们仨任何一个人在场，都会拼了命去救她。我认为我们达不到屠魔计划为了顾全大局、能眼睁睁看着战友被害的标准，所以另请高明吧。” 　　杨磊压抑着愤怒问：“真的，不能，救？” 　　董粟没好气地翻译：“你们调查小组的人，当时是真的没办法救小雨，才选择不救的吗？” 　　段处说：“我相信同志们的判断。” 　　周副局抬手制止了他：“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代表屠魔计划调查小组向各位表示歉意，并保证后续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起身鞠了一躬。 　　段处和苟主任急忙起身：“周副局！” 　　三人坐着一动不动，显然不领情。 　　周副局接着说：“各位不愿意进屠魔计划调查小组，那就不进。但是有个情况我必须要和你们沟通好。你们是不是正在计划去诱杀姜旭之？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 　　三人齐齐在心里“呸”了一声。 　　姜山宁耐着性子问：“哈哈，为什么？” 　　“你们不要误会，我只是说‘暂时’不要。”周副局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茶，“按照柳司事的交代，姜旭之和一个灵兽有共生关系，在这个共生关系解除之前，杀姜旭之非但没用，反而还会搭上一条无辜性命。我们正在想办法救前几天从地下研究所带出来的研究人员，尽快寻找解除共生的方法。” 　　这不巧了？昨晚刚把这个问题解决得七七八八。

第八十八章 破密 昆仑青鸟13

“您怎么就知道，我们知道得比您少呢？”姜山宁一笑，右手手指在桌子上敲击，“没这金刚钻，我们怎么敢揽这瓷器活。” 　　三人眼中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山水庙不愧是山水庙。”周副局放下杯子，朝姜山宁伸出手，“我们等这一天也等了很多年了，各位既然都是为了铲除邪魔在努力，不如就此合作。” 　　他见三人还是不太乐意，于是又退了一步：“既然山水庙掌握得比我们多，合作之后，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就算是……我们帮忙出一份力，主导权在山水庙手里。” 　　苟主任惊讶地瞥一眼领导。 　　姜山宁这才肯正眼看周副局：“不多问？指哪儿打哪儿？” 　　这怎么行！段处急忙说：“这个还是要看合不……” 　　周副局却郑重点头：“对。但是有个前提，所有事都得是为了成功杀掉姜旭之。” 　　姜山宁又端上她那职业笑容，乐呵呵地和他握了手：“那是自然。”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们都听大师姐的。”然后立刻扭头大喊，“大师姐来业务了！” 　　后院的门被打开。眼看着就要莫名其妙变成“头头”的姚山默带着一群人出来，站在姜山宁身后，妄图把这差事甩回去：“不过我们山水庙都听……” 　　姜山宁顿觉不妙，起身拽着姚山默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大师姐，以后的庙主必须是你，别甩锅给我啊！” 　　“……”姚山默咳嗽一声，小小翻了个白眼，微抬下巴看着周副局和段处，“对，都听我的。不过我这人本事大、脾气也大，好言在先，没意见就合作，有意见就再见。否则以后你们被我教训了还要说是我们山水庙的不对，倒成我的错了。” 　　“总之诸位是同意合作了，那祝我们合作愉快。”段处伸出手和姚山默握手，笑容又端了出来，“请问您怎么称呼？” 　　姜山闻一脸惊奇且鄙夷：“我大师姐你们都没听过？！” 　　姚山默和段处握手，笑容孤傲：“我姓姚，字辈山，名默。” 　　周副局讶然一瞬，然后微微躬身和她握了手：“原来是姚三娘，久仰。” 　　“山水庙真是人才济济，没想到姚三娘竟然也是山水庙的弟子。”段处的笑容瞬间更深了，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三娘当世神医，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苟主任也和她握了握手，笑眯眯地说：“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各位客气，我一个普通灵医罢了，哪有周家的善渊剑和段处的灵兽青玉有名。”姚山默明夸暗讽地说完这一句，压根儿不给两个人反击的机会，紧接着赶人，“既然如此，二位请回。长青山的眼睛太多了，还不如线上交流。” 　　段处看了看周副局：“我们国安的设备倒是安全，你们的……” 　　姚山默满脸莫名其妙：“谁跟你们说线上就是通讯工具了？你们国安真是越活越回去。” 　　段处那笑面虎难得碰了一鼻子灰还不敢亮爪子，彻底不说话了。 　　“我们山水庙自然有我们山水庙的办法，比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加密通讯安全多了。”姚山默不屑地哼了一声。 　　洗衣机“滴滴”的声音响起，姜山宁一拍脑门：“哎呀！我洗的东西好了，我要晾一下。” 　　说着看一眼姜山闻，后者立刻摸着肚子说：“哎呀！好饿，得赶紧做饭嘞。” 　　于是众人都看着周副局、段处和苟主任，满眼写着“你们咋还不走哇”。 　　苟主任跳出来接逐客令，对两个领导说：“组长、副组长，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咱们要不先回去啦？” 　　周副局把装着万古尘的匣子推到姜山宁他们那边：“万古尘的秘密我们至今没有破解，留给你们研究吧。这是我的诚意，希望各位言而有信，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三人走到庙门口，周副局突然停下来，回头问：“对了小姜，既然现在是盟友，有件事情应该能说了吧？” 　　姜山宁往前走了两步：“您请问。” 　　周副局深沉的眼睛平静地盯着她：“那天那只凤凰，是小雨同志吗？” 　　苟主任猛地回头看姜山宁，眼里满含期待。 　　…… 　　杨磊和董粟身体一僵。 　　姜山宁一愣，随即笑起来，又叹口气落寞地摇摇头：“啊？要真是这样，再荒谬的事也是好事。什么凤凰啊，那就是江师伯养的灵鸟，江家宝贝得很。和小雨……就更没关系了。还希望二局不要放弃寻找小雨的遗体，别让烈士连一个安身地都没有。” 　　“……一定。”周副局刚点头，手机就响了。 　　姜山闻扒着姜山砚的肩膀：“你们看他表情，脸色更臭了，该不会是被领导骂了吧？” 　　姜山砚往旁边挪了两步，嫌弃地瞥他一眼。 　　姜山斐小声说：“打赌，一整辣条，我觉得是出事了。” 　　姜山闻：“赌就赌！” 　　姜山宁一手遮着嘴巴，和杨磊、董粟说：“闻师兄打赌没赢过。” 　　因着这一箱辣条的赌，众人全眼巴巴盯着周副局。 　　周副局挂了电话，转头看见这么多双期待的眼睛，还愣了一愣。 　　“昨天晚上，又有十七个索生灵受害者不治身亡。同时，西藏、青海以及西南地区部分山林均出现了短时间内灵体灵气被吸走的现象，与烟逐山情况相似。对方又出手了，我们，没时间了。” 　　可再没时间，也不能立刻就行动不是？ 　　姜山宁小声对姚山默说：“怎么着都还得拖两天！” 　　姚山默点点头，看向门口三人：“这事越急越得好好计划，你们先回去，我们会联系你们的。最迟三天。” 　　…… 　　卡莉达从后院出来，身后跟着黑猫：“哦亲爱的伙计们，索生灵的事幽都之城已经解决了，昨晚那几个倒霉蛋……受害者，我敢保证是最后一批！” 　　“喵！那就好，还能拖。”黑猫优雅地跳上板凳，低头看桌上的匣子。 　　姜山宁顺手摸摸猫头，冷笑一声：“他们说的事，你们信多少？” 　　董粟手里择着小葱，摇摇头说：“这么多年上下属，本来也还好。但这次我是真寒心了。理智上我觉得他们说的至少七分是实话，但情感上我不想相信他们。” 　　“这真是万古尘啊？”姜山斐伸手去拿万古尘看，被姚山默一巴掌拍了回去，吐吐舌头接着剥大蒜。 　　黑猫伸爪子扒了扒毛笔：“是真的，我见过。” 　　“煤球老板，那您也见过柳前辈？”董粟眼睛一亮，撂下小葱蹲到黑猫旁边，“周副局他们说的事，您知道真假不？” 　　姜山闻也蹲过来：“还有还有，那什么共生关系真的假的喽，我们真有解决方法我咋不知道？” 　　“别的不知道。”黑猫仰头看了看姜山宁，“但是共生关系的事是真的，因为那只灵兽就是我们。” 　　一瞬寂静。 　　黑猫接着说：“大家这两天研究的符阵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风刮过，还是寂静。 　　“对不起啊煤球老板，好像扎你心窝子了。”姜山斐放下手里的活计擦擦手，“但是……停那两分钟到底是干嘛的？” 　　“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共生’其实是姜旭之四千多年前按照一本上古的制作秘籍搞出来的，我们现在从这本秘籍中破解出共生关系的解除方法。”姜山宁把黑猫抱进怀里。 　　“我们要做的，是在姜旭之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让时间停滞，用一个叫‘日羽’还是日什么的特殊工具挖出姜旭之的心、再用这个工具把心脏移植回煤球体内。我和大师姐讨论了一下，器官移植最快的工具就是丹渊江家的灵丝，熟练的话两分钟就能搭建好主要筋脉、重构联系，剩下的就简单了。由此推测，时间停滞至少得两分钟。” 　　姚山默往杯子里添了点热水：“你们多要两三天时间，是因为那个工具还没有找到。” 　　“确实是。但是我刚刚有了新的想法！”姜山宁拿起万古尘，开启“能量视野”，只见那通体金色的笔杆子中有一条耀眼的银白色。 　　周家得到万古尘这么久了，为什么始终没有发现柳云出所说的秘密？ 　　总不可能是柳云出说谎吧。 　　她将万古尘转来转去看了好半晌，突然手上一发力，只听“咔嚓”一声，笔杆碎裂！ 　　旁边用小桌板撑着切菜的沈青承吓一跳，手里的菜刀都差点飞出去：“哎呀天呐！” 　　“小师妹！”姚山默下意识伸手去抢万古尘，不小心将杯子碰到，水洒了一桌子。 　　她的手僵在了半道上。 　　万古尘的笔身碎裂掉落，握在姜山宁手里的赫然是一束白色的丝。 　　然而这丝线居然还会动！它们分散、拉长成数根，在众人之间飘来飘去。众人谁都不敢碰，眼睛死死地盯着它。 　　过了大概一分钟，这白色丝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扎进了姜山斐手腕中！ 　　众人惊呼出声，都急忙伸手妄图抓那白丝，结果人家眨眼就消失在了姜山斐的皮肉中。 　　姜山斐急忙甩手：“我靠！” 　　在场几个女性翻过来覆过去地扒拉她的手：“他爹的，斐师姐你疼不疼？” 　　“哦我的上帝！” 　　“这玩意儿去哪儿了？” 　　“这啥玩意儿？！” 　　“等等。”姜山斐很快镇定下来，“不疼诶！相反，还有一种感觉……”她皱皱眉咬咬嘴唇，纠结半天说，“好像非常有精神的感觉？” 　　姚山默一听，也很疑惑，于是把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上手搭脉：“奇怪，确实没事，反而更壮了。” 　　姜山宁摸摸后脑勺：“对啊，照乾坤都没动，不会有问题。” 　　“照乾坤？”姚山默一边不死心地继续把脉，一边看看她脑后，“他们几个早想问了，你那宝贝哪儿来的？” 　　“哎呀，我就让你们几个多谈恋爱呀！”沈青承一手拿菜刀、一手翘着兰花指叉着腰，“一看就是定情信物了啦！”然后继续星星眼看姚山默，“怎么样大师侄女，考虑一下我给你推荐的帅哥嘛，你也老大不小了……” 　　姚山默收回手，手指摁得噼里啪啦响：“老大不小？” 　　“八十……”沈青承急忙捂住嘴，找补道，“十八！哈哈，还年轻，十八一枝花，年轻就该好好谈恋爱的呀！” 　　姚山默冷哼一声，看向姜山宁：“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我山水庙也千年基业，你怎么就被一件好东西拐走了。”吐槽完后又回到正题，“没事就好，所以这是柳前辈藏的秘密吗？” 　　姜山斐是个喜欢刺激的，换了别人估计还要着急一会儿，但她显然是兴奋非常，一兴奋吧脑子就转得飞快，朝姜山宁凑过来问：“是不是你要找的‘日羽’？” 　　董粟抓着两根小葱在杨磊眼前晃了晃：“我咋觉得眼熟？三石你说呢？” 　　杨磊伸手拨开碍眼的葱，言简意赅：“灵丝。” 　　姜山宁回忆了一下：“是啊，别的先不说，它怎么这么像江家的灵丝？” 　　好巧不巧，器官移植最快的就是它。 　　“这么说来我想起一件事……你仨不准看啊！”姜山宁让卡莉达、杨磊和董粟闭上眼睛，从小包包里抽出《大荒生灵笔记》，哗啦啦翻到凤凰的部分，“昆仑之凤凰，属日之精，色赤，有彩羽。其与巫有后” 　　她正读着，董粟慢慢僵直身体，喃喃出声，像是在唱听不懂的歌。 　　“老董？” 　　众人疑惑的看过去。 　　只见董粟浑身一震，茫然地“啊”了一声。

第八十九章 粉饰 昆仑青鸟14

姜山宁把笔记合起来：“你……刚刚在唱什么？” 　　“唱？”看神色，董粟比他们还疑惑，“唱啥？” 　　姜山闻吞了口口水，嘀咕道：“这也没有‘鬼上身’啊。” 　　姜山斐说：“不知道唱的什么，反正我们听不懂。” 　　董粟在他们诡异的目光下逐渐脊背发凉：“不，不是，你们别吓我啊！你们该不会合起伙来搞我吧？我靠，你们别玩儿了，我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吓。” 　　卡莉达真诚地看着他：“哦！可怜的董，善良的我们怎么会拿你开玩笑。” 　　“财神来财神来，财神快往我家来……” 　　就在这时，姜山宁手机响了。 　　“哎呀老董，你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呢是不是？等会儿啊接个电话，是江师伯。”姜山宁暂时安稳住他，按开免提，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江青梧严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喂山宁？你身边有人吗？” 　　姜山宁把手机放在桌上：“都是自己人，没事儿您说。” 　　“你们还没行动吧？凤凰泉眼和凤凰元的事有点难查，我花了点时间，希望还来得及。” 　　姜山宁心中一喜，急忙掏出纸和笔：“没行动呢，还有两天。您查到什么了？” 　　“那就好。首先是凤凰泉眼，有个传说。” 　　传说，江家的祖先是凰，即将被嫁出去联姻的凰女早就爱上了一个医术超群的巫，凰女成婚前夜和巫私奔逃到了九州，惹怒了神，神便派遣使者一路追捕他们。 　　巫被认为是蛊惑凰女的罪魁祸首，被就地斩杀。然而使者杀了巫后发现，凰女已经怀有身孕了。这桩亲事不了了之，凰女被逐出家门，在巫的坟墓旁边安家生活。 　　几个月后，凰女生下一对双胞胎，决心将他们抚养长大。她发现儿女在医术上面天赋非凡，于是把巫的治病灵器传给了他们，也就是后来的灵丝。儿女长大成人、各自成家立业，凰女在巫的坟墓旁自尽殉情，眼睛化成了凤凰泉眼，身体化成了一处灵力充沛、珍奇药草丛生的宝地，也就是丹渊。 　　而凤凰元，传说是痴情的凰女不肯转世、誓要守护所爱之人的精魄所化，是一件能令生灵起死回生的宝物。但是，这件宝物在很久很久以前被恶人偷走了，离开了凤凰元的凤凰泉眼枯竭自封。凤凰元和凤凰泉眼是江家的命根子，江家世代守在丹渊就是为了守住凤凰泉眼、等待凤凰元归来。 　　四千多年前，有个人来到江家，凤凰泉眼居然重新焕发生机。 　　“我猜测那个人把凤凰元带了回来，但是没过多久，那个人又来了一趟江家，后来凤凰泉眼就一直处于枯竭状态，直到前不久小雨回去，凤凰泉眼又活了，大家都认为她体内有凤凰元。小雨现在就在凤凰泉眼里，长老们说是泉眼能滋养凤凰元，帮助小雨迅速恢复。”江青梧的语气并没有多高兴，相反是心事重重。 　　姜山砚轻轻摇头：“真是冠冕堂皇。” 　　小二茫然：“什么意思？这不就一个很俗套的爱情故事么。” 　　七七“啧”一声，听语气是嫌弃极了。 　　“哦我单纯的小猫咪，人类可没有这么美好。”卡莉达撩着头发，“据长寿又聪明的卡莉达多年观察，这个感人的爱情故事底下一定掩盖着某个令人作呕的真相。再说，我怎么听都是凤凰泉眼需要凤凰元，而不是凤凰元需要凤凰泉眼。” 　　江家以前不待见江棠雨，现在转性这么快，无非是因为她让凤凰泉眼“活”了。 　　江家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帮江棠雨解决问题。 　　江青梧叹口气：“总之凤凰元在小雨体内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心里十分不安。丹渊江家起源于昆仑灵山，这一趟昆仑你们一定要等我带小雨一起。” 　　杨磊的目光一下子移到手机上，然后又转向姜山宁：“危险。” 　　姜山宁冲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江师伯，小雨就别去了吧？不管怎么样，留在江家总比去昆仑安全。” 　　“那丫头自己都呆不住了……她虽然还变不成人形，但比以前强很多。况且她在江家就是肥羊落进虎狼窝，现在没事难保过几天没事，留她一个人在江家，你们能放心？” 　　姜山宁偏头看杨磊，杨磊微微蹙着眉，一副非常为难、纠结的样子：“小雨，没有，异常？” 　　“没有啥异常啊，活蹦乱跳的，一顿能吃五份炸鸡。”江青梧想了想，“长得老大算不算？拖上尾羽张开翅膀大概比后院还大。” 　　众人：“……” 　　杨磊：“……哦。”能吃五份炸鸡？那大概是没问题了。 　　姜山宁艰难道：“您确定带着她很方便吗？” 　　“没事，她能自己缩。我们怎么会和？” 　　好吧，听这意思，他是铁了心要带着江棠雨一起跟他们去昆仑了。 　　江青梧说了大半天，口干，咕嘟嘟喝了几口水。姜山宁趁这个空隙问：“等会儿，我正好还有件事要问您，灵丝一直都叫灵丝吗？具体到底有什么用？” 　　“反正传说原来是巫用的，上古时候的巫嘛，跟现在意思不一样，他们就是专门从医的。巫主要用它来治病救人，探究病源、接筋搭脉、缝伤补缺啥都行。”江青梧顿了顿，“不过以前真不叫灵丝，传说里叫什么‘灵山日翦’，据说是太阳身上掉下的绒毛？听起来太假了。” 　　姜山宁听他这么描述，激动起来：“哪个 jian？上面一个前面的‘前’下面一个羽毛的‘羽’？” 　　江青梧不明所以，疑惑地答了一声：“对啊。咋了？” 　　不是“日羽”，是“日翦”！就是这个东西！ 　　众人齐齐眼睛一亮，卡莉达激动地“哦”一声，黑猫扒着姜山宁的右手仰头看她。 　　姜山宁反手摸着猫头：“江师伯，您直接带着小雨尽快回山水庙吧，我这里有东西要您或者小雨掌掌眼。” 　　“成。不过小雨被看得死死的，得等晚上才好跑。” 　　众人：“……” 　　不愧是江师伯，对江家来说，他每次回江家准没好事。 　　“哦！好像说得差不多了？”卡莉达凑近姜山宁的耳朵，指着手机上的时间小声提醒她，“亲爱的，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必须打断一下，快午时了。” 　　姜山宁登时从板凳上一跃而起：“你们说着我先走了，记得给煤球蒸鱼！” 　　姜山斐大喊：“宁儿你还没吃饭！” 　　姜山宁：“给我留几口！” 　　沈青承探头探脑地往后院那边望着：“小师侄女什么时候把睡美人吻醒呀？人家真的好急……” 　　…… 　　黑猫在窗下守着，见姜山宁快施完术了，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变成个少年噔噔噔地端着一碗饭、一碗菜回来放在姜山宁书桌上，又噔噔噔地跑开。 　　姜山宁睁眼站起来正揉着脖颈抻懒腰，就见小五端着陶瓷杯跑回来。 　　“阿娘，菊花枸杞，请用！” 　　小五说完，“嘭”一下又变成了黑猫。 　　姜山宁捏捏黑猫的脖颈：“谢谢小五。” 　　她俯身掀开亭曈的被子一看，金红已经快蔓延到发尾，头发恢复了一些光泽。至于那匕首，布满裂纹，似乎快要碎成渣了。 　　也许没几天，他就能醒。 　　一切似乎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姜山宁笑起来，把被子盖回去，轻快地拍了拍被子，坐到桌前吃饭。 　　黑猫跳在窗台上，尾巴盘在身前，乖乖等她吃完饭，问：“阿娘，贺冬说他们学得都挺好的。我们之后要安排几个进去？” 　　姜山宁把擦嘴的纸巾扔进垃圾篓里：“不用多，两个就行。毕竟是地下室的东西，尽量少破规矩。” 　　小四点头：“好的。” 　　姜山宁抱着菊花枸杞茶，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煤球，江师伯说的那个传说，你们怎么看？” 　　“卡莉达说他们在用爱情美化事件、掩盖真相，这个概率很大。”小四看了看躺床上的亭曈，“有个事情我觉得现在还是得说。我们很久以前查姜家的时候，发现丹渊江家曾经和姜家关系很好。” 　　“传说中提到后来那个去到丹渊江家的人是姜晴，她很可能是把凤凰元送到凤凰泉眼暂存，后来又把凤凰元取走、封印。再然后，姜家死伤惨重，两家联系似乎就断了。”小四话锋一转，“但是，这只是表面的，他们私下还偶尔有隐秘的联系。姜旭之曾经就找过丹渊江家，现在看来，是他需要灵丝医术帮忙。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正派的丹渊江家与当时的邪教关系紧密、甚至帮助邪教余孽呢？” 　　姜山宁灵光一闪，竖起一根手指：“医学研究？” 　　小四：“未免太违背医德。江家是个大家族，出过不少仁医，却没有人为此发声，似乎说不通。” 　　姜山宁想起曾帮助过姜晴的另一个正道门派昆仑仙门。宋眠风说过，西王母留了使命给他们，不得不遵。“你说有没有可能，丹渊江家也有祖训之类的东西，要求他们帮助姜家完成某些事情？” 　　小二惊呼：“天呐，就看姜家和千灵会做的那些，能帮什么忙？大多违背医德，他们祖宗真这么不要脸？” 　　祖宗，对的，就是这个“祖宗”。丹渊江家的祖宗有两个，一个是巫、一个是凤凰。 　　爱情传说表示他们情深可殉，那如果事实相反他们或许相爱过，但后来反目相残呢？谁又能知道祖训是谁留下的、到底是好是坏？ 　　可目的是什么，凡事都要有个目的。 　　从结果看，丹渊江家世代用灵丝行医、镇守凤凰泉眼和凤凰元。灵丝，是竹简里出现过的，是生灵改造的重要工具；凤凰泉眼，目前看，和凤凰元有紧密联系；凤凰元…… 　　至于凤凰元，《大荒生灵笔记》说穷奇丢失凤凰元被流放到昆仑北，说明凤凰元是要紧东西，不可能是传说中那个“凰女”的精魄。如果笔记为真，那就是有人试图用爱情故事将凤凰元抹去本来的重要性、使之存在合理化。 　　为什么？因为凤凰元本来不属于丹渊江家，但却需要他们来镇守！ 　　可为什么是他们呢？因为他们特殊，特殊在既有昆仑凤凰血脉、又有巫的日翦。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吧，但肯定有用。 　　好一个“爱情神话”，估计连凰女与巫结合生下后代都是被算计好的。 　　姜家，昆仑，幽都，丹渊江家……一切都和“它”有关。 　　姜晴屠族、封印凤凰元竹简和幽冥精石，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这些东西对“它”肯定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撇开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什么爱情传说、什么短命诅咒，是谁需要那些神物，就是谁设下的阴谋。 　　姜山宁冷笑一声：“如果真有祖训，哪里是祖宗不要脸，我看是他们丹渊连祖宗是谁都没搞清楚。”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什么身怀异能可缚精石、什么灵眼、什么穷奇复活凤凰反祖……焉知不是有人给他们设下的局呢？ 　　半斤八两，就别大哥嘲笑二哥了。 　　她叹口气往后一倒，两眼一闭，容许自己摆烂片刻。 　　苍天啊，人活着，还是做个 NPC 比较舒服。

第九十章 母丝 昆仑青鸟15

第二天中午，姜山宁给亭曈施完术，发现亭曈的灵力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头发颜色瞧着和之前大差不差。那匕首靠近心口的地方缺了一块，姜山宁和黑猫趴在旁边研究了半天，判断匕首应该是在消失。 　　从里面消失，之前几乎整个刀面都插在身体中，现在似乎只剩半边的一小片刀身。 　　今早十点多就吃完了早饭，姚山默来叫他们吃晌午，从窗外探进半个身体，疑惑地蹙眉：“干嘛呢？” 　　姜山宁和黑猫对视一眼，欢呼一声一跃而起，抱着黑猫原地转了两圈，吓得姚山默以为她中邪了，后退两步准备破门而入。 　　姜山宁把门打开，一把将姚山默拽进来推到亭曈床前，拽出亭曈的手腕恨不得怼到她面前：“大师姐，你快看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就说谈恋爱要不得……”姚山默嫌弃地嘀咕一句，手搭上亭曈的脉。 　　黑猫和姜山宁用充满希望的目光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姚山默：“啧……” 　　小二、姜山宁忐忑：“怎么？！” 　　“这两天反正醒不了。”姚山默撒开亭曈的手，勾着姜山宁的脖颈把她往外拖，“你们再不出去，酸辣凉粉就要被吃完了。” 　　小五尾巴一竖：“酸辣凉粉！”立刻抛下他阿爹、小腿一抡“哧溜”跑出了后院。 　　自家做的豌豆凉粉没有外面那么有筋道，但是香味更浓郁。眼见着一不锈钢盆剩半盆、半盆剩四分之一盆，魏青野随手拿了个干净的大塑料袋把盆套起来：“别吃喽，江师兄和棠雨要到喽，给人家留点。饿鬼投胎馋猫转世的……” 　　小五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酸辣凉粉，姜山宁抽了一张纸给他擦嘴：“别想了，再吃，七七要抓狂。” 　　小五耷拉着耳朵：“凉粉不长胖。” 　　七七暴怒：“自欺欺猫！” 　　众人在院子里巴巴地等了二十几分钟，后院突然金光一闪，江青梧从院门内跑了出来，头顶跟着只破口大骂的鸟儿。 　　董粟惊讶：“看山门看了半天，咋从后院跑出来了？” 　　姚山默说：“后院有传送阵出口。” 　　“追追追，追他爹，有本事再追！” 　　自从变成鸟儿，江棠雨装温柔的次数就少多了。 　　“小雨！”姜山宁冲她张开双臂，鸟儿“唰”一声投怀送抱，“呜呜呜宁姐，想你想得好苦啊。” 　　姜山宁前后左右看她几遍，嘿，怎么好像毛都油光锃亮多了？“不对啊，人家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你这是为伊长得三两肉？” 　　“叽叽。”江棠雨眼珠子一转，决定装作没听见，飞到杨磊肩膀上继续下一轮，“呜呜呜呆子，想你想得好苦啊。” 　　杨磊摸摸她的头，嘴角微微勾起：“没事，好。”小雨没事，真好。 　　沈青承一众还没见过江棠雨变成凤凰后的样子，一齐围了过去。 　　“诶呀小雨，真变鸟了？” 　　“小雨啊，给你斐姐姐我盘一下，嘿嘿……” 　　“小棠雨，你这还能变回来不呀？我这里还有几个新认识的帅哥……” 　　江青梧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瘫坐凳子上。姜山宁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凑过去问：“江师伯，江家那边追你们？” 　　“是，跑了一段，逼得没办法了，干脆传送阵。我还担心我这点灵力过不来，幸好小雨现在灵力强得多，帮了一把。”江青梧又顺了半天气，看向魏青野，“师妹，丹渊那边有劳挡一挡了。” 　　魏青野鄙夷一笑：“放心喽，他们不敢狗叫到山水庙来。” 　　说得也是，但这不是怕狗急跳墙吗，江家有些人是真的狗。“山宁，你要我们回来看什么？” 　　姜山宁抬手往江棠雨那边招了招：“斐师姐！过来一下。” 　　姜山斐恋恋不舍地放开手感十分舒适的小凤凰，跑过来把手一伸：“来了，看那什么日翦吗？” 　　白丝从她指尖探出几个头，在空气中飘摇，这样子看起来还有些令人头皮发麻。 　　江青梧研究了半天，神情越发凝重：“你们从哪里找到的？这不是普通灵丝。” 　　姜山斐看看自己手上蚕丝一样的细线，抬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啊？这玩意儿还分高低等级啊？” 　　江青梧点头：“分，但不是这个分法。这东西是活的，江家人用的灵丝都是母丝‘生’出来的。” 　　这下真是头皮发麻了。 　　姜山斐看着手上的东西，汗毛炸起，一阵恶心。 　　刺激也不是这个刺激法啊！她欲哭无泪：“那啥……我能把它送出去不？” 　　江青梧瞪她一眼：“你当这是什么？”然后放缓语气，“灵丝喜火灵，应该是你的阳火吸引了它。送，是送不出去的。不过你也别怕，它没害处。” 　　姜山宁听出了点不对劲：“江师伯，你是说，斐师姐这个是所谓的‘母丝’？” 　　江青梧笃定：“肯定是。” 　　姜山斐一声哀嚎：“怎么还是个妈？它不会在我身体里生儿育女八代同堂吧？！” 　　江青梧啼笑皆非：“母丝生的灵丝不会再‘生’了。它在你体内，能帮你调理身体，只换你一点点灵力吃，利大于弊，算起来还是你占便宜，别瞎想了。” 　　只不过，母丝从来没进过人体，到底会不会在人体里“生”……就不知道了。江青梧把这话吞了下去，不敢说，怕真把姜山斐吓着。 　　他转了个话题：“但母丝两三百年前丢失了，你们怎么找到的？” 　　丢……失？ 　　几个人面面相觑。 　　好家伙，人家丢的宝贝在柳前辈的万古尘里找到。 　　江家人可正揪着国安二局闹呢。 　　魏青野一笑：“师兄，我劝你还是别问。” 　　“好吧。”她的话，江青梧还是很听的，“母丝不在，灵丝会越来越少。这是丹渊的命根，如果他们知道母丝在山斐这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研究一下怎么把它送回去，在此之前，要用赶紧用，一定要保密。” 　　“必须的！”姜山斐巴不得这“寄生虫”赶紧走，立刻跑回去抱走江棠雨、拽走姚山默，“要怎么手术快教我吧两位，趁我还没疯……” 　　…… 　　两人一鸟埋头研究讨论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姜山斐抓了鸡来做实操训练。到第四只鸡时，终于顺利取出了心脏，并成功移植入另一只鸡身体里。 　　成功百分之九十，先快乐加餐四只烧鸡再说。 　　魏青野这两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什么时候人又跑了，饭点也没回来，正好方便众人边吃边聊，还能把小乖也放出来。 　　姜山宁左拥黑猫小乖、右抱小凤凰，撕了三只鸡腿，一只给煤球、一只给小乖、一只给江棠雨，然后往搪瓷缸里续满热水，菊花枸杞随着水打旋。 　　小乖好奇地盯着菊花枸杞茶：“这是什么，好喝吗？” 　　姜山宁把他的橙汁往他面前挪了挪：“小孩子不喝这个，小孩子喝橙汁。” 　　小乖舔了舔嘴：“好吧。”可是他几千岁了，不是小孩子。 　　姜山宁一口肉一口水，主打一个佛系养生。“国安二局那边都说好了，明天放出我们 7 月 9 号要去昆仑取神物的消息，我们明天半夜出发昆仑，就走地道出去，二局的人会接应我们。” 　　小乖抬头用清澈的大眼睛看她：“小乖偷偷跑掉的话，魏师傅会不会生气呀？我们回来的时候，小乖给她带礼物哄哄她，她喜欢什么？” 　　他学东西非常快，今日教学结束，参加灵物中学考试也绰绰有余了。 　　姜山斐表示：“她喜欢偷懒！你送她扫地机器人、洗碗机……” 　　众人哈哈大笑。 　　…… 　　“7 月 5 日，天晴。昨日半夜听阿娘絮絮叨叨与阿爹说许多，阿娘又趴在阿爹床边睡着了，我们给阿娘盖好毯子。阿娘担心解除共生的步骤出问题，和大家一起反复练习、研究，于是中午加餐三只鸡。魏庙主十分气愤。小四安排贺冬送了十只肥鸡过来补偿魏庙主。 　　晚，阿爹灵力恢复运行，应该快醒了。阿娘起卦，表示有惊无险。希望阿爹醒来，希望诸位平安，包括我们。 　　九九。” 　　黑猫把小本本合起来、拍在肚子上，小本本“唰”就消失了。 　　众人都在悄默声为出发做准备，预备留在庙里迷惑外界的替身纸人十分敬业，发出的鼾声此起彼伏。黑猫舔舔爪子，在窗下抻了个懒腰，跳上树枝往窗里看。 　　姜山宁最后一次为亭曈施完术，看了看手机，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拖凳子在床边坐下。 　　“你怎么还不醒啊，我跟你说，我们再过半小时就要启程了。”姜山宁竖起一根手指，神色十分严肃，“你不是说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如果你醒不来，那你就是骗我。骗女朋友甚至是未来老婆这种行为是十分不好的，我要给你记上一笔，以后吵架就翻旧账……不对，不叫吵架，叫调节情感生活。” 　　她撑着下巴看了半晌，突发奇想伸手扒拉亭曈的眼皮，凑着研究了一会儿，说：“好像没有要醒的迹象，好吧，那我先眯一会儿。” 　　刚趴下，又直起身凑过去，念念叨叨：“你该不会真是睡美人吧？不亲你就不醒？虽然这有点趁人之危，但是要不我还是亲一下试试？” 　　黑猫脚下打滑从树上掉下去，幸而尾巴及时勾住树枝，倒挂住了。 　　小二疯狂划拉四条腿，无声尖叫：“啊啊啊亲！了！” 　　七七表示：“但是这个姿势很不雅观，先悄悄起来。” 　　黑猫勾着树枝一荡，又轻手轻脚地站回树上，做贼一样借着树叶的遮挡、透过树叶间隙看窗内。 　　然而姜山宁已经缩回去了。 　　小二简直要疯：“……所以到底亲没亲？！” 　　小四摇头：“不知道。” 　　小二抓狂：“我要去把董粟叫醒！” 　　七七：“……你没事儿吧。” 　　小四：“我劝你放弃让董粟还原现场的想法，除非你想失去阿娘的宠爱。” 　　小二纠结许久，耷拉着耳朵：“这真是个艰难的抉择，真可恶。” 　　“小师侄女！”沈青承从院外跑进来，从窗户里探进半个身子，小声说，“虽然人家真的非常不想打扰你和睡美人谈情说爱，但是你们得走了耶。放心，我守在庙子里，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啦，只要他一醒，我就立马让他去和你们汇合。呜呜呜，人家真的很见不得有情人分离的呀，你们此行务必平安，人家磕的 cp 不能 be 的啦！” 　　这翘着兰花指声泪俱下的样子，令姜山宁很想塞个手绢儿在他手里。 　　“小师叔，这种时候你能不能说点好话。我起过卦了，放心吧，肯定能好好儿回来的。”姜山宁从小包包里摸出一个小锦囊放在床头柜上，低头贴着亭曈的耳朵，“手串珠子放这里了，你记得给我串起来。” 　　然后，她用照乾坤把头发绾好，帮亭曈拉了拉被子，起身背上靠在墙边的大包出去，关门前定定看了亭曈一会儿。 　　“走了。晚安，等你来，和我说早上好。” 　　轻风掀起薄薄的窗帘拂过床头柜，小锦囊旁边金光一闪，现出一个金色猫爪。

第九十一章 早安 昆仑青鸟16

曈大曈仿佛陷进一片泥泞中，周身被拖着、缠着、吞噬着，没有力气、与外隔绝。 　　突然，心口剧痛将他扯了出来，五感迅速清晰，姜山宁熟悉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心口刺入一柄剑，整个剑身都捅进了他的身体里，将他捅了个对穿包括他的心脏。 　　鲜血不可抑制地从他口中喷出去，姜山宁毫不留情地将剑拔出。 　　热量、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失，亭曈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体，晃了晃就倒下。姜山宁及时单手接住他，嘴角熟悉的笑意变得诡异。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笑着低声说：“嘘晚安哦。” 　　又是这个修复幽冥灵脉精石时看见的幻境那种失去她的巨大恐慌、不甘、焦躁瞬间将他淹没，亭曈猛地惊醒过来，见昏暗中有一个人影。 　　“宁宁”他下意识坐起来去拉她，手到半路就顿住了。 　　不是宁宁，是魏青野。 　　他收回手，语气和内容都拐了个弯儿：“你干什么？” 　　“算着你差不多要醒喽，来知会你一声。”魏青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捣鼓自己手里的东西，似乎是在刻什么，“山宁刚往昆仑去没多久，你去追还来得及。” 　　昆仑，又是姓宋那婆娘。“去拿东西？” 　　魏青野点点头，又摇头：“去杀人。” 　　亭曈这段时间有时候是醒着的，只是不能动。记忆迅速归拢清晰，他顿时想起来他们要去昆仑杀姜旭之。 　　他脸色突变，下床就要走，突然又看见床头柜上的东西。 　　那是在幽都之城崩掉的手串，还有煤球留的话。 　　亭曈把小锦囊收好，闭上眼睛双指并拢点在金色猫爪上，图案变成几股金光没入他的指尖。 　　魏青野看着他焦急变愤怒、愤怒变疑惑、疑惑变悲伤，最后全沉静下去，仿佛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塑，安安静静地立在昏暗里。 　　她把手上活计收起来，屈起手指敲了敲床头柜，“噔噔”两声：“丫头儿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的故人。”然后转身出门，小声嘀咕，“好像也不算是个人喽。” 　　…… 　　被国安二局赖上的第一瞬间，姜山宁想到的就是薅他们直升机。 　　地道是隐蔽，但也不能一条地道直通昆仑吧？出了地道之后，路上暴露的风险非常大，也就意味着危险系数很大。 　　二局的直升机就不一样了，都不是隐蔽，直接能“隐身”，不用白不用。 　　地道出口在云庄界外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姜山宁一行十二个从地道里刚一钻出，就听头顶“嗡嗡嗡”响，直升机带起的风吹得头发乱飞。 　　有三个包裹得很严实的人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为首的先和姚山默握了手：“姚前辈辛苦，地道交给我们处理吧。” 　　姜山宁听见她声音，一愣：“……吕组长？” 　　居然是二组的吕娜。 　　周副局没搞错吧，居然把结了梁子的二组组长安排过来。 　　“调查小组内，我叫霜降。别误会，我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实在是人手不够，早晚会碰到的。在公言公，他事不论。姜组长，合作愉快。”吕娜冲她点点头，带着人往地道去了。 　　“等等！”姜山宁叫住她，“这次的事情比烟逐山那次要危险很多，既然周副局把你安排过来，那我们就是生死相托的战友，如果我们之间有隔阂，还是尽早说开比较好。霜降，有机会谈一谈吧。” 　　吕娜回头看一眼她和董粟、杨磊，声音淡淡的：“好。” 　　姜山斐靠过来小声问：“宁儿，你们有仇啊？” 　　“应该……大概，不算吧？”姜山宁看着吕娜一行跳进地道中，收回目光，转身扶着小乖攀上软梯，“走吧。” 　　所有人坐定，直升机加速升空。 　　杨磊的大包中冒出来一个红色的鸟头：“叽叽！我晕机！我要出来透气！” 　　“你又不是没坐过直升机，你晕啥机你晕。”董粟妄图把她摁回包里，“叫你丫头片子你还真骗上了。” 　　江棠雨和他上演了一出打地鼠：“那我晕包！晕包啊！还有我漂亮的羽毛，再捂着就废啦，你懂不懂啊中年老男人？” 　　姜山宁把董粟拉开：“好了好了，放她出来。小雨你好好呆着，别乱吐瓜子皮。” 　　江棠雨欢呼一声从包里飞出来，蹲在他们中间神气地抖了抖羽毛。 　　杨磊掏出一个画着笑脸的塑料袋挂在她脖子上：“瓜子，壳。”然后又摸出一包五香瓜子，“瓜子。” 　　董粟一点儿不客气地抢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往江棠雨脖子上的塑料袋里扔瓜子壳儿。 　　“老！董！”江棠雨跳起来用爪子踹他的手。 　　江青梧眯笑着拽着她的尾羽把她往一边拖了拖：“小雨，要有礼貌。” 　　拽鸟的尾巴就有礼貌了吗！抢鸟的瓜子还把鸟当垃圾袋挂杆就有礼貌了吗！ 　　江棠雨愤愤地往后瞪了一眼江青梧，敢怒不敢言。 　　“啊！”小乖猛地站起来，看了看江青梧又缩着脖子坐回去，贴着姜山宁小声说，“扯羽毛会疼的。” 　　“江师伯，人家这么宝贝羽毛，您还拽。”姚山默把江棠雨从江青梧手下解救出来，所谓一物降一物，江青梧对上姚山默也只有闭嘴的份。 　　江棠雨得意地冲江青梧晃晃头上的两撮毛，站在小乖和姚山默中间夹着声音说：“谢谢小宝谢谢姐姐，你们吃瓜子吗？五香味儿，最好吃啦。” 　　姜山斐伸手过来：“小雨小雨，我也要我也要！” 　　“哦我美丽的姑娘！卡莉达能拥有一些美味的五香瓜子吗？” 　　“那啥，我也想来一点儿……” 　　姜山宁笑着偏过头看挡风玻璃外的景色，正如仰头望星，城市的点点灯光如同黑幕上的星星。 　　她的嘴角渐渐低下去，手里攥着照乾坤，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变得一片橘红的视野中突然烧起一团金红，她猛地清醒过来，直起头定定地看着那金光从橘红的天边升起不，那不是天边，那是雪山顶。 　　日出？ 　　不，不对，这个飞行方向怎么可能看得到日出！ 　　那不是朝阳，那是另一个“朝阳”！ 　　呯、呯、呯 　　心脏越跳越快，眼睛发热，手里的照乾坤在兴奋地震动。 　　“警报！警报！前方发现未知灵兽！前方发现未知灵兽！” 　　姜山闻伸长脖子看：“那是啥灵……诶？向我们飞过来了？” 　　董粟觉得那一团金红色非常熟悉：“三石，你看，好像是……” 　　直升机驾驶员一手搭上一个按钮，急忙说：“各位领导儿，突发状况，请” 　　姜山宁从不可置信与欣喜若狂中猛地清醒过来，在红光闪烁的警报间“噌”地站起：“不要攻击！悬停，开舱门，我要索降。” 　　姚山默皱眉：“小师妹！不安全，你要下去干什么？” 　　“亭曈！”小乖指着外面惊喜地大喊，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姜山宁和黑猫、又紧张地盯着那越飞越近的一团。 　　姜山宁背起包，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放心吧，我那两年跳的直升机比你们吃的米线还多。” 　　江棠雨点点鸟头：“这倒是，但是宁姐，这也太高了。” 　　驾驶员犹疑着：“对啊领导儿，这个高度” 　　姜山宁检查好索降设备：“没事，开舱门。” 　　“……是。” 　　舱门打开，姜山宁攀着绳索直接一跃而下，姜山闻的惊呼被拍散在狂风中：“小师妹你没做安全措施啊啊啊” 　　姜山宁非但充耳不闻，甚至还放开了手，急速往下坠去：“亭曈！” 　　直升机里探出好几个头，看着姜山宁下坠成一个小小的点，此起彼伏一阵惊叫。 　　突然间，金红色的灵兽一闪而下，瞬间又高飞起来。众人这时才看清那是一只巨大的、长着翅膀的金红色老虎在飞翔，背上驮着的，赫然是刚刚掉下去的姜山宁！ 　　小二扒着舱门激动地大喊：“爹爹！” 　　姜山斐吹了个口哨：“宁儿！酷！” 　　姚山默等几个人松了一口气，噼里啪啦一顿乱骂，姜山宁则在穷奇背上放肆地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飞啦，我宝贝儿带我飞啦！亭曈超过他们超过他们！” 　　姜山斐乐不可支：“你好嚣张啊宁儿，小心回头被娘家人群殴喽！” 　　飞行员看着“唰”一下飞到前面的灵兽：“……嘿？” 　　被领导儿挑衅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我也想飞我也想飞！”江棠雨一颗鸟头探出舱门，头上的两撮毛被风捋得顺直服贴，看得那叫一个渴望，一个劲儿往外跑。一群人手忙脚乱，居然都没抓住她，真让她给飞出去了！ 　　“小雨！” 　　锦鸡一样的小鸟儿在空中倏忽变成一只流光溢彩的大凤凰，几米长的尾羽上灵光闪烁，像是燃烧的红色火焰。 　　驾驶员兴奋之余满头冷汗：“……这目标是不是太大了点？” 　　江青梧摇头：“没事，早就拍了匿息印，不会被发现的。” 　　大鸟盘旋了一圈又飞回来，铜铃般的眼睛看着舱门中的众人：“前面快到昆仑山啦，下来坐吗？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杨磊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小雨，去玩。” 　　江棠雨歪了歪头：“呆子，你真的不坐吗？那我飞啦？” 　　董粟摆摆手说：“拜拜！” 　　“哟呼飞啦！”江棠雨往前面飞去，拐着弯儿追前面的穷奇，“宁姐，我来啦！比赛吗？” 　　“好啊谁怕谁？”姜山宁回头看一眼江棠雨，俯身贴着亭曈的耳朵喊，“小亭，冲！” 　　再快那可不是人类的躯体能承受的速度。 　　亭曈无奈：“宁宁，我刚醒哦，飞不了那么快啦。” 　　“哦对不起，激动过头了。”姜山宁趴下去抱着他的脖颈，埋头在他暖融融的毛间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那你慢点飞，咱们不和小姑娘抢，大不了输她一个月炸鸡，你出钱。” 　　亭曈慢慢减速，让凤凰嚣张地超越过去：“好哦，一年都行。” 　　姜山宁立刻摇头：“不行！那太亏了。” 　　“那就一个月，宁宁说了算。”亭曈看着越来越近的雪山，声音温柔，“宁宁，早上好哦！” 　　这回是真的“早上好”。 　　姜山宁侧脸贴着亭曈，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慢下来，恢复如常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每个人都是世界的流浪者、无根的浮萍，不论与亲人还是与朋友都有聚有散，赤条条来、便孤零零去。于是，除了天地自然，似乎一切都是虚无的，包括未来。 　　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自然还有社会，不论缺失对哪一部分的热爱与真实感，都会令人仿佛置身一个透明气泡。 　　不论她表现得再积极再热情，骨子里都是惶恐、以及用来妄图掩盖惶恐的冷漠。她其实非常害怕透明气泡某一天破了，而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真正的流浪者与浮萍把自己和她完全捆绑在一起。 　　从生至死，不会有分离。 　　透明气泡破了，是她自己戳破的。她不再惧怕未来，下面不是深渊，而且真实的世界。

第九十二章 合作 昆仑青鸟 17

日照雪山那璀璨的颜色，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身后传来的欢声笑语，都是前所未有的真实。 　　未来应该还会有无数个真实的“早上好”。 　　姜山宁拍拍亭曈的头：“早上好，谢谢你请我看这么美的日出。” 　　“其实我可以每天早上都带宁宁飞上来看日出哦！” 　　姜山宁摇头笑道：“不要承诺‘每天’这种事，你可以说‘我可以在宁宁想看的时候带宁宁再来看’。” 　　亭曈从善如流：“好哦，都看宁宁心情，我没有任何意见。” 　　姜山宁戳着他耳朵尖上的那撮毛，用刻意严肃的声音说：“你不可以都看我心情，也不可以没有任何意见。亭曈同学，这个度你慢慢把握吧，谈恋爱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亭曈无奈地笑一声，“好的姜老师，我努力。” 　　“跟别人你也这么听话吗亭曈同学？” 　　“我只听宁宁的话。”亭曈顿了顿，“不过宁宁不喜欢听话的，我也可以不听话。如果这样的话，我有一件事确实不是很想听姜老师的话哦。” 　　姜山宁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什么？” 　　“宁宁能不能不要妄图挖坑让我跳进去、并把我自己埋起来呢？” 　　“哦，好吧，同学，主要是你太好逗了，我发誓我今天之内不会再逗你了。”姜山宁乐了一会儿，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你那会儿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 　　“不久前醒的。昏迷的时候偶尔会意识清醒，只是断断续续能听见一些而已啦。”亭曈扭头想看她没看着，努力往她的方向转眼珠子，“宁宁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和宁宁说的，我保证！” 　　姜山宁凑到他视线之内：“其实现在也不是太想知道了。”接着贴在亭曈耳朵边低声问，“见到他了吗？” 　　亭曈点点头。 　　…… 　　七月昆仑，山上依旧是茫茫一片冰雪，山下则牧草肥美、水流清澈。 　　国安二局和地君府昨天就在这安营扎寨完毕了，众人隔老远就看见苟主任和段处带着几个人眼巴巴地搁营地里抬头望着。 　　姜山宁和亭曈是最先降落的，刚一落地就迎来热烈欢迎。 　　段处向亭曈伸出手：“您就是亭曈前辈吧？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苟主任也满脸堆笑地伸手：“您好您好，辛苦您跑这么远。” 　　亭曈蜻蜓点水一样地和他俩握了手就插起了兜，敷衍道：“哦。” 　　苟主任发现他并不喜欢跟自己寒暄，于是拉过姜山宁：“小姜啊，前辈一起来的话你要提前打个招呼嘛，不然显得我们招待不周。你看，我们早餐都准备少了……” 　　亭曈刚想跟过去，就被七八个人团团围住。 　　“前辈，您刚刚好帅啊酷毙了！” 　　“我刚刚晃眼一看还以为有两个太阳呢哈哈哈！” 　　“前辈，能签名吗？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活的穷奇！” 　　等到直升机上的人全都安全落地以后，国安的屠魔计划调查小组还在围着亭曈不放。小乖抱着黑猫、肩膀上蹲着缩小版的江棠雨，伸长脖子往那边看，想找亭曈又不敢过去。 　　姜山斐小声吐槽：“嚯，要是他们知道这是地君那还不得翻天。” 　　姚山默目光凌厉地看她一眼：“嘴巴闭紧了，这事提都不要提，他就是我们山水庙的灵兽亭曈而已。” 　　直升机嗡嗡飞走，段处急忙招呼调查小组迎过来：“诸位辛苦了，先吃一点早餐，暖一暖。” 　　众人还以为有点什么好吃的，结果每人被塞了一桶泡好的方便面。 　　董粟不可置信地和杨磊悄悄说：“领导带队，就这？方便面？” 　　“这地方烧开水泡面也是不容易，还给你们都加了肠和蛋，豪华大餐。”苟主任严肃地背着手，“老董啊，虽说现在是停职调查阶段，但你始终是我们二局的一份子，一定要谨记勤俭节约的优良美德。再说，这是昆仑山，桶装方便面吃完喝光就一个麻袋收起来，不光方便，还环保。” 　　董粟：“……哈哈，是是是，主任说得对。哎哟我瞅瞅，还真有火腿肠和卤蛋啊？香，太香了。” 　　江棠雨左看右看，愤愤道：“为什么我和煤球没有！” 　　煤球蹲在地上，抬头眨巴眼睛。小乖和黑猫对视着眨眼睛：“可能他们觉得鸟和猫猫不吃这个。这是什么？” 　　“红烧排骨方便面！”江棠雨接着愤愤不平，“鸟和猫猫也吃方便面的！” 　　“方便面。”小乖打开方便面，深吸了一口香气说，“小乖和你们一起吃。” 　　“诺大一个国安难道还多不了一桶方便面吗？要你们吃一桶。”亭曈终于脱离围攻，走过来摸着小乖的头、眼睛斜瞟着段处。 　　“小满，再去泡一桶来。”段处偏头对胖子吩咐了一句，又转过头来说，“那诸位先吃着，有什么需求尽管和调查小组说。亭曈前辈、姚三娘、小姜，请随我来。” 　　姜山宁瞟了一眼那颠颠跑远的胖子。嚯，霜降、小满，他们调查小组是个二十四节气啊？ 　　…… 　　帐篷里已经围长桌坐了几个人，周副局坐在一侧，另一侧三男一女。女人是光头，头上用金色颜料画了个潇洒的“财”字，坐得大马金刀；男的坐得就很规整，气质温和，面带微笑。另外两个站在他们后面，一个跟座小山似的，另一个戴眼镜，在他旁边显得又瘦又小。 　　姚山默冲他们伸出手：“各位好，山水庙，姚山默。” 　　“姜山宁！”姜山宁嘻嘻一笑，顺便把亭曈也给介绍了嗯，狂拽前辈人设不能倒。 　　男人起身和姚山默握了手：“地君府，贺冬。” 　　女人朝他们招招手：“嗨，贺春。”然后看向身后，“这个壮的叫山熊，眼镜仔叫四眼儿。” 　　山熊和四眼对他们友好微笑了一下然后移开目光，假装不认识。 　　虚假的介绍结束，众人开始讨论正事。 　　那棱格勒峡谷，被称为“死亡谷”和“地狱之门”，其中发生过不少神秘恐怖事件。国安二局对外有科学解释，但圈内人都知道，这地儿其实是有一个危险的灵力结界。 　　早些年众人还妄图解决这个结界以保安全，结果人才倒是搭进去不少、灵力结界却啥事儿没有。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将它圈成禁区，由国安二局和灵能特种部队把守。 　　所以，之前说行动地点在这里的时候，连周副局都犹疑了。 　　安全总是第一位的，段处忍不住当面又说一遍：“我们需要为我们同志的生命安全负责，所以诸位最好还是和我们商量一下，人多主意大嘛。” 　　几人三下五除二吃完方便面，姚山默擦擦嘴，微抬着下巴、叉着手往那一坐，一副不服来干的样子：“还是那句话，这个灵力结界我们可以打开，具体原因和方法不便透露。你们不是说不多问的吗？而且，我们也不打算带国安的人进去，你们就在外面能出什么安全事故？” 　　忙了那么多年，最后就落一个参与感最弱的“后勤”，这谁乐意。 　　段处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依然不死心，笑着说：“三娘啊，这件事关乎九州安定甚至是世界安全，我们怎么忍心把这么大的担子就这样撂给诸位呢？” 　　不好意思，诶嘿就是不想带你们国安二局自己内部都还没收拾干净，谁能保证调查小组就一定都是干净的？ 　　“线上”消息拉扯两天还不够，现在见面又来拉扯，谁有时间跟他们耗。姜山宁快刀斩乱麻：“哎呀，我和三位领导熟，那我就替我大师姐说直一点，领导别见怪啊！我们的意思是呢，有的秘密手段不可为外人道也，调查小组的人跟过去不方便呀。” 　　姚山默深深点了个头。 　　苟主任咳嗽一声。 　　“这样啊。”段处的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点尴尬的意味，见苟主任不出来搭台阶，于是悄悄看了一眼顶头上司，寻求帮助。 　　周副局开口：“各位放心，我们都有保密手段，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向外泄露半个字。” 　　姜山宁：“……”脸皮不厚都当不了领导啊。 　　亭曈靠着椅背，左脚踝翘在右腿膝盖上，一副大爷姿态：“不好意思，什么手段都不好使。我跟你们不熟，单纯不想让你们跟着而已哦。” 　　周副局、段处、苟主任：“……” 　　这祖宗这么欠揍还能活到现在，本事确实大。 　　虽然但是，真爽！ 　　姜山宁乐呵呵地打圆场：“两位领导，我们主内你们主外，内外同等重要，携手共进共御强敌啊！如果没有你们处理外面的事情，我们哪儿能安心在里面做事呢？我们最信任的就是国安二局的各位同志了！” 　　姚山默咳了一声：“小师妹说得对，麻烦各位看顾好外面了。” 　　段处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苟主任充当领导的复读机：“都是应该的，一定守好外面，各位放心前去。” 　　周副局也只能退让：“既然如此，我们二局就不进去了。” 　　段处心里憋屈，决定拖人下水，看向一直笑而不语的贺冬：“那地君府的各位怎么说呢？” 　　贺冬慢悠悠开口：“阴邪之灵一向是由我们地君府管的，多谢山水庙各位相助。” 　　周副局和段处一愣。好嘛，看上去和和气气的，结果比穷奇还狂！对面那两位脾气大的估计得气死。 　　果然，只见亭曈面色一沉，姚山默冷哼一声：“地君府关了两百多年，地君面都不露，就做起捡便宜的生意来了。” 　　“你们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捡便宜？还想见我们地君？我们地君那是能随便见的？”贺春拍桌而起，看了看亭曈，硬着头皮下巴一抬接着怼，“阴邪灵物本来就是地君府管，分明就是你们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完真怕自家地君大人入戏太深怒起打人，于是在桌子底下一踢贺冬。 　　贺冬拽她坐下：“阿春！说了多少遍了，要有礼貌。” 　　“你们” 　　姚山默正要发火，姜山宁伸手往中间一拦，又笑眯眯地和起稀泥来：“大师姐，冷静。贺春说得也没错，这事儿确实在他们管辖范围之内，咱们也不好大包大揽。这样吧，就由山水庙和地君府带人进峡谷，有劳二局在外坐镇。” 　　“？”段处正乐得坐山观虎斗，就见人家斗完了，急忙抬手道，“我觉得……” 　　但贺冬已经点头：“那阿春和四眼同你们一起进去。” 　　段处：“……哈哈，如此甚好，甚好。” 　　苟主任看看姜山宁，嘀嘀咕咕：“本事见长啊。” 　　姜山宁点头：“成交！” 　　周副局最后叮嘱：“各位注意安全，务必保持联系。” 　　安静几秒钟，姚山默问：“两位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还有还有。”苟主任立马打开投影设备，“还得和大家再对一下各项安排……”

第九十三章 诡异 昆仑青鸟18

杨磊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河水如银色绸缎飘进不远处的峡谷中，身边坐着一个嘎吱嘎吱啃零食的小孩儿、肩膀上站着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脚边蹲着一只自言自语仿佛灵格分裂的黑猫。 　　江棠雨兴奋地摇头晃脑，让头顶的两撮毛前后左右晃起来：“呆子呆子，我们进去会被雷劈吗？我头顶的毛不会接收雷电吧？它会不会变成闪电的形状？那我就是闪电小子同款。” 　　杨磊摇头，弹弹她的头顶毛。 　　小乖耳朵动了动，把饼干咽下去，问：“什么是闪电小子？” 　　小二说：“我知道！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动画片！” 　　小乖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看，我想看小孩子小时候都会看的动画片们。” 　　小二把尾巴摇成螺旋桨：“哦，九九记上日程，回去就安排！” 　　江棠雨继续为难着杨磊：“可是我很想要一个闪电头顶毛，多酷啊！不对，我想要半年……不，一个月一换发型。呆子，你要不学习一下如何给鸟做发型？这样我就可以省出好几顿炸鸡。” 　　杨磊偏头看着江棠雨头顶的毛，很认真地思考“两撮毛怎么实现一月一换发型”的问题。突然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十几米开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直直往峡谷中去，于是喊了一声：“老董！” 　　江棠雨、小乖和黑猫齐齐看过去，那确实是董粟，但他对杨磊的叫喊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董！”江棠雨飞过去挡在董粟身前大喊。 　　董粟浑身一震，眼神迷茫：“啊？” 　　其他三个跑了过来，黑猫歪着头打量他：“你要去哪儿？” 　　“我、我……”董粟慌张地环顾四周，很快又冷静下来，皱着眉压低声音问，“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他见大家满脸疑惑，解释说：“我刚刚眯了一会儿，做梦有人叫我，我该不会一把年纪了还添一个梦游的毛病吧？” 　　杨磊问：“叫你，什么？” 　　“叫我”董粟一愣，随即又陷入了迷茫中，“叫我什么？叫我什么来着？” 　　大家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董粟不对劲。 　　江棠雨找了个理由带着董粟回去：“老董，那什么，这里有点儿冷，我们回营地去吧！” 　　…… 　　“我马上就能退居二线混养老金了我这个时候出问题我不甘心啊！” 　　董粟对着亭曈、黑猫和姜山宁就想嚎啕大哭，奈何怕隔帐篷有耳，只能压低声音憋屈地诉苦。 　　“这是昆仑山又不是大海，我总不能被人鱼唱歌给蛊惑了吧？啊？” 　　小四无奈：“你确实什么问题都没有，再观察观察吧。” 　　最怕的就是找不出问题的毛病，董粟真的要哭了：“不行啊，其实我不止担心我自己，我更怕耽误事儿。今晚就要进峡谷，我要是临时拖后腿咋整？” 　　亭曈想了想：“那你就只能留下了哦，至于符阵，其他人顶替你还来得及。” 　　董粟一愣，半晌一拍手：“符阵，对，我就是从符阵后开始不对劲的！我还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要不我放给你们看？” 　　他这“放映机”功能是真方便，只要是他看见过的，说放就能放。 　　姜山宁一边看他那奇怪的梦，一边做记录，最后整理了一下问：“这凤凰跟小雨好像是一个品种，都是昆仑山的吗？还有最后唱歌儿一样的声音，我总觉得这个调调有点耳熟。唱的是什么，你能知道吗？” 　　董粟后背发凉，打了一个寒颤：“怪就怪在这里了，我明明听不懂，但是我好像就是知道她说的是‘诸神陨落，福在千秋，祸起’，后面还没听清就醒了。” 　　“老董，我想起来了，我上次念大荒生灵笔记的时候，你突然唱歌，跟这个调调很像。不是说音调，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吧？感觉是同一类。”姜山宁心中有一个荒谬的猜测，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你是不是和这个笔记有关系？这个笔记是什么时候的？还有一个问题” 　　她停了一下，看着亭曈：“那团金色……” 　　亭曈正在沉思这个问题，闻言抬眼直视她：“我没有印象，那不是我。但是……它应该是穷奇。” 　　是，虽然看不真切，但那应该是穷奇，金色的穷奇。 　　董粟居然莫名其妙梦到了凤凰和穷奇。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的命运轨迹打了结，将他们推向同一个源头 　　一个凤凰满天飞、还有穷奇的年代？还有那本笔记，是什么人才有可能写出那本笔记？ 　　上古。 　　“没事，我觉得我们已经在揭开真相的路上了，别慌。”姜山宁低声安慰了一下他，又对董粟说出她的判断，“我觉得，我们都和上古昆仑有关。” 　　可是老董至今还苟在一组，就是为了换一个退居福利待遇不错的咸鱼二线的机会。还有半年他就能去他心心念念的快乐养老岗位了，现在却出这事儿。 　　姜山宁拍拍他的肩膀：“老董，这一趟，你自己决定吧。如果要去，我们全力保你安全；如果不去，我们就尽力帮你找解决你这个毛病的方法。” 　　来都来了，那肯定要去，可是他真的害怕了。他内心纠结着，搜肠刮肚找不去的理由，张嘴半天挤出两个字：“可是符阵……” 　　姜山宁很是爽快：“反正你去不去都让人给你替了。” 　　董粟犹豫着：“那行。我、我再想想。” 　　“行，走吧先开会，开完会再说。” 　　据卡莉达说，半夜十二点才能开启灵力结界，在那之前能到就好了，所以众人还有充足的时间开会。 　　这小会一开就开到了下午三点。姚山默最后拍了拍桌子吩咐：“三个小时后出发，大家吃点东西、检查好装备。” 　　“咋整，吃了两顿方便面了，我现在就想吃点别的，就是蔬菜汤都行。”姜山闻举手，“领导儿，有蔬菜汤不？” 　　姚山默一个眼刀飞过去：“有草根你吃不吃？” 　　“我吃方便面。”姜山闻立刻认怂，溜之大吉。 　　四点。 　　姜山宁找了个清净位置坐下，仰头看巍峨雪山。 　　“宁宁。” 　　面前突然坠下一条南红玛瑙手串，姜山宁回神，仰头看去，正碰上亭曈低头看她的目光。 　　“你串好啦？”她笑着伸手过去，“帮我戴上。” 　　“我换了一种绳子，不会那么容易断啦。”亭曈把手串绕在她手上，在她身边坐下，“宁宁，想什么呢？” 　　姜山宁十分熟练地一歪身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在想一个奇怪的问题……亭曈同学，这个时候你可以伸手揽住我的肩膀。” 　　亭曈手指抽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伸手揽住她，妄图通过开玩笑来掩盖自己的慌张：“有董粟奇怪吗？” 　　“啧，还真比老董奇怪。”姜山宁伸出手数数，“我，小雨，老董。一个组居然有三个人和上古有关，这概率会不会太诡异了一点？我都在想三石会不会也和上古有点什么瓜葛了。”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荒谬，于是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者在钻牛角尖？唉，还是因为最近没吃到甜食，所以脑子不是很满足，于是喜欢胡思乱想。” 　　“不，我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我们可以先查一查看，毕竟太过巧合可能是别人有意为之哦。宋听闲和上古的事扯上关系，不也是因为祖上的安排吗？”亭曈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雪花酥，“就像宁宁现在恰好能吃到雪花酥是因为我给宁宁带啦！” 　　“雪花酥！”姜山宁惊喜地抬头，乐得嘴都合不拢，“啵”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直接把他亲宕机了。她看着亭曈浑身僵硬、目瞪口呆、满脸通红的样子，大笑着撕开一颗雪花酥塞他嘴里，“这分明就是云庄我最喜欢吃的那家，你大半夜醒来怎么买到的，嗯？” 　　亭曈伸手拿下半颗雪花酥，把嘴里的咽下去，眼神飘忽地狡辩：“就、就……反正，反正是我给你带的哦！” 　　“行行行，我们亭曈最好啦。”姜山宁一边吃雪花酥一边嘟哝，“怎么连我师的功劳都抢？是醋坛子转世吧。” 　　亭曈把剩下的雪花酥往她那边递了递：“宁宁装着吧，吃完还有。” 　　姜山宁把衣兜亮给他：“喏，装呗。” 　　不就是个衣兜嘛！对的，不就是个衣兜。亭曈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把雪花酥装进去，然后飞快地缩回了手。 　　姜山宁悄悄笑了笑，然后前前后后打量着他：“我真的很好奇，你和煤球都把东西装哪里了？真有修仙世界那些什么乾坤袋、芥子空间什么的？” 　　“叫‘探囊取物’啦。”亭曈说，“原理差不多，就是改自传送阵的空间术法，宁宁想学的话我教你呀。” 　　“嗯，回去以后你教我，这样以后出门就方便多啦。”姜山宁美滋滋地想，每个女孩都有一个两手空空出门、却又想要什么有什么的梦。 　　两人靠了一会儿，亭曈犹豫着开口：“宁宁，有个事想和你说，关于解除共……” 　　“爹爹阿娘！”煤球突然两爪攀上姜山宁和亭曈的肩膀，猫头插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你们在谈情说爱……不是，在吃什么好吃的呀！” 　　“没有！”亭曈黑着脸冷哼一声扭过头。 　　姜山宁从兜里摸出一个雪花酥给她：“雪花酥啦，分你们一个。” 　　小五叼着雪花酥跳到她怀里，拆开袋子两口吃掉，抬头双眼发光地看她：“哇，好好吃！” 　　姜山宁摸着猫头：“喜欢吃的话，回头去云庄多买点。” 　　七七惊恐大喊：“不行！甜食吃多了真的会胖死。” 　　小五狡辩：“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的嘴，吃甜食会开心，并且真的不会长胖的。” 　　正说着，头顶传来江棠雨急切的惊叫：“宁姐宁姐！老董不见了！”

第九十四章 青鸟 昆仑青鸟19

监控片段“滋啦”一声闪现雪花屏，在此之前，峡谷口有个身影一晃而过。 　　但是这一晃也足够了，那是他们三个相处了一年的同伴、那是董粟，他们不可能认错。 　　江棠雨急得来回跑：“我们怎么就没狠狠心给他捆起来呢？他一个人什么也没带、连昆仑印都没带就跑进去，会出事的！以前那些跑进去的，被雷劈得灰都不剩！” 　　“他十五分钟前进去的，应该追得上。收拾装备立刻入峡谷，小雨，点香追踪。”姜山宁吩咐完，转身就走。 　　周副局拦住她：“小宁！大局为重，要是找不到……” 　　姜山宁冷冷看了他一眼，绕开他出去：“我有分寸。以及，老董还没死呢。” 　　“我说你们这军事重地，也该改进一下了。”姜山斐留在最后阴阳怪气地怼了一句，翻了个白眼出去，留下国安二局的人面面相觑。 　　一个寸头青年嘀咕一句：“他们还防我们？他们自己的人才是有问题。” 　　苟主任咳嗽一声提醒他别乱说话，段处也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处暑。” 　　周副局敲击着显示屏：“加强巡逻、防御。另外，你们有功夫在这里抱怨，不如去查查监控还有峡谷旁边那几个站岗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放被进去了都不知道！” 　　五分钟后，四辆越野车驶入那棱格勒峡谷。 　　卡莉达开第一辆车载着江青梧、江棠雨、姜山宁、小乖和四眼在前面，姜山斐开第二辆车载着师兄妹几个和贺春在中间，煤球、亭曈和杨磊断后。 　　七月的那棱格勒峡谷，蓝天白云、水流湍湍、绿草茵茵。 　　卡莉达忍不住激动感叹：“哦我亲爱的那棱格勒！好久不见，还是那么美！” 　　姜山宁心中不安，正想起卦，顺手用铜钱砸了她后脑勺一下：“什么时候了还美美美，我还没问你呢，你们昆仑这破结界到底怎么回事？吃人啊？” 　　铜钱砸得卡莉达“嗷”一声之后又弹回姜山宁手里，姜山宁凝神把三个铜钱往空中一抛。 　　卡莉达单手摸摸后脑勺：“哦亲爱的，我都说过了，它不吃人，只是偶尔需要一点动物献祭以补充能量。人类只要不触犯它，它是不会把人类怎么样的！” 　　姜山宁接住三个铜钱，江棠雨也从副驾驶探头过来看：“宁姐，怎么样？” 　　姜山宁松了口气，把铜钱塞回小包包里：“平安回家，那肯定没事。” 　　卡莉达笑起来，看着后视镜扬眉：“哦！看吧 my dear，我就说没事。” 　　江棠雨的香一直飘往前方，然而走了半小时也没见着董粟的影子。几个人心中重新不安起来，连卡莉达都不嘻嘻哈哈了。 　　一束金光从车窗飞进来，从左往右排列成一行字：不可能半小时还追不上董粟，一定出问题了默。 　　可是江棠雨的香还是指向前方，万一董粟就在前面呢？万一呢？ 　　江棠雨耷拉着头顶的毛：“我发现了，自从那个灵兽食人案开始，我这技能就老是掉链子。” 　　这个问题，姜山宁也问过亭曈。那确实不怪江棠雨，亭曈有心不让他们找到，即使是江棠雨的追踪术也无能为力。 　　等等，对啊，如果现在也是有某股力量故意不让他们找到董粟呢？ 　　姜山宁伸手摸进小包包里，又将铜钱摸了出来。 　　不起卦还好，一起卦她就更加疑惑了卦象也指向前方，证明小雨的香肯定没错。可董粟才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轮子？总不能他也长了翅膀吧？ 　　姜山宁拍拍驾驶员椅背：“你们这地盘上，真的没有什么会动的生物吗？” 　　卡莉达眨眨眼睛：“哦！你是说我们吗亲爱的宝贝儿？” 　　“行了你闭嘴吧。”姜山宁看看时间，现在是将近五点，反正还早，把峡谷跑一个来回都来得及，董粟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 　　董粟还真“消失”了。 　　一个小时前，他听见有人一直在喊：“少黎……少黎……归尔天门……” 　　回去。 　　要回去。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趟着水走着，浑身湿淋淋，被绊倒了好几次也不停，仿佛有一条绳子拽着他往前。 　　直到最后一次摔倒，额头磕在了锋利的石头尖上，鲜血顺着石头流进河水中。他浑身一松，眼睛一闭，终于不动了。 　　再次睁开眼，他呆愣了好半天才回神，茫然地环顾四周。 　　他在……哪儿？ 　　这绝对不是那棱格勒峡谷！ 　　云雾之间，草木茂盛、繁花似锦、细雪纷纷，珍禽异兽成群结队。 　　“少黎。” 　　少黎？这到底是谁？ 　　“少黎！” 　　董粟的头被拍了一下，他一边转身一边伸手捂头，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靠！ 　　翅膀？他的手居然变成了翅膀！ 　　还有拍他头的这女人是谁？为啥要叫他“少黎”？ 　　这女人的眼睛是金色，头发用又大又长的玉簪松松绾起，脸上用五彩颜料画着怪异的妆容，穿着五彩鸟羽的衣裙，腹部高高隆起，还是个孕妇。 　　她说话像是在唱歌，分明都是不认识的词汇，董粟却知道她在说什么，大概意思是：王母现在在哪儿？ 　　王母？啥王母？难不成是西王母？ 　　董粟感觉自己现在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下一刻，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飞了起来，带着这女人飞往高处。 　　四周景色优美，绝对称得上是“仙境”，但董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蛋，好像真出大事儿了，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退居二线啊啊啊！ 　　过了大概两分钟，他终于落在了山巅。 　　山顶有一个湖，湖边有一群白玉殿，还有一棵巨大的、枯死的树。抬头一看，漫天大雪，但落到半空就全变成了雾。 　　他听到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的是：你来了。 　　董粟循声看去，枯树后走出来一个带着凶恶的老虎面具的女人，身边跟着一只红头青鸟。 　　他带上来的那个彩衣女人走到枯树前去，抚摸着树干，声音充满忧伤：从前昆仑日光温暖，现在太阳精不在、太阳都逃走了，你也失去了心，诸神果然快要死去。 　　董粟心中一惊，这是“诸神陨落”之前的大荒昆仑吧？ 　　《山海经》说青鸟红首黑目，常在西王母左右，那这个戴面具的应该就是西王母。西王母身边还有一棵不死树，难不成是这棵大枯树啊。不死树原来有心吗，心没了，树就死了？心总不能是自己没的，是被谁挖走了吗？ 　　不过，不死树都死了，不死药没了，诸神快要死去，这好像说得通。 　　那么“太阳精”是啥？相传羲和生了十个太阳，会不会是太阳精不在以后、“太阳都逃走了”，后来才有“后羿射日”？ 　　董粟正想着，又不受控制地走到了西王母身边。西王母抬手摸着他的头，对彩衣女人说：我们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诸神陨落本就一定会发生，可是现在似乎有一股力量不愿意消亡，所以搅出这么多预料之外的事。 　　彩衣女人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隔了很久才说：我最近才发现我的孩子不对劲，对不起，是我太愚钝了。王母，还记得预言中的祸起涿鹿吗？神荼是替郁垒顶罪，是郁垒打开了幽都之门，放出去的是黎贪的神魂和元神。我肚子里的孩子快出生了，她……会成为黎贪一缕神魂的养料，而我无能为力。 　　西王母没有说话，拉着她向湖中走去。 　　董粟想跟上去听她们又说了什么，到了湖边却怎么也动不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见湖面的倒影红色的鸟头，黑色的眼睛，青色的绚丽羽毛。 　　青鸟！ 　　董粟猛然一惊，灵体仿佛被吓得往上一跳，然后又重重地砸回身体里，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他捂着额头坐起来，使劲儿睁眼闭眼几次，又伸手远远近近地在眼前晃了晃，才确定自己确实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十厘米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我靠，天黑了？睡醒了？又做噩梦了？”董粟心中有些慌乱，大声地说话给自己壮胆。 　　结果“噩梦了噩梦了噩梦了”一直在四周回荡，搞得他心里更加发毛。 　　“靠啊。老董，你一把年纪了啥没见过？不就是在梦里变成了个鸟儿吗？小雨那丫头片子现在不也是个鸟儿，人家小姑娘都不怕，你怕个屁。”董粟抚摸着胸口小声给自己捋顺毛，伸长手脚往四周探。 　　周围啥也没有，只是一片光滑的平地，他又往前挪了挪屁股，接着探。 　　如此挪了几次，他的手和脚终于碰到了一个硬墩子。这东西手感光滑温热，吓得他一下子缩回了手。 　　“活、活的？喂，你谁？” 　　四周除了回荡的“你谁”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的养老咸鱼生活我的养老咸鱼生活……” 　　董粟现在是草木皆兵，缩着脖子蜷了好半天，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以后，才一咬牙一跺脚站起来往硬墩子的方向挪了几步，摸过去。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二回也就没那么怕了。他摸着摸着发现这玩意儿除了手感有些怪之外并没啥问题，于是越摸、胆子越大。 　　可是摸了半天也摸不出来这到底是个啥，他心想：要是能有点亮光就好了。 　　霎那间，光华大盛，刺得他眼睛一痛。 　　嘿，还真亮了？！ 　　董粟揉着眼睛适应了半天，手搭在眉骨上眯着眼睛往身前看去。 　　“我靠！” 　　好大一块白玉！ 　　只是……白玉墩子上面那个，是两个大爪子？ 　　怎么有点像鹰爪呢？ 　　董粟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吞了一口口水，顺着爪子抬头向上看 　　这根本就是放大版的、褪色版的青鸟！ 　　白玉青鸟的鸟头偏了偏，井盖大的黑宝石眼睛盯向董粟。 　　“我靠啊啊啊我的养老退休金啊，亭曈大人煤球老板小姜你们在哪儿啊啊啊！” 　　董粟大惊失色，一蹦三尺高，拔腿就跑，然而只听天空“轰隆轰隆”几声，巨大的血色闪电当头劈下！

第九十五章 门开 昆仑青鸟20

“轰隆隆”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霎时黑云滚滚、电闪雷鸣，数道血红闪电以万钧之势从空中砸下来！ 　　惊雷滚过之后，满地焦黑，看那痕迹就知道，刚刚车离雷电也就一米远。 　　“啊啊啊！”江棠雨吓得又跳又飞，声音像开水壶，“要不是卡莉达刹车快你们今晚就能吃碳烤鸟啦！” 　　“小雨！”江青梧被她搞得睁不开眼睛，胡乱抓了几次才把她摁进怀里。 　　卡莉达伸手拍拍她的头：“哦我可怜的小凤凰，别怕，这雷劈不到我们身上。” 　　“宁宁！你们没事吧？”亭曈拍着车窗问。 　　姜山宁降下车窗：“没事。但是小雨的香……”她看向那四面八方乱飘的香，“我们的‘罗盘’大概是用不了了。” 　　亭曈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中时不时闪过的血红雷电，往前走了两步，拍着车门问卡莉达：“你跟姓宋的真不愧是一家人，嘴里但凡能吐出点实话都是良心发现哦。你们昆仑就是管这雷暴叫‘自家地盘儿小小的防御手段’呀？” 　　“哈哈哈，哦，那什么。”卡莉达把车窗开的缝迅速升起来，防止某灵狗急跳墙伸手进来同类相残，“我对我的上帝发誓，这不是我说的那种！这种情况，应该是结界被迫打开了。” 　　姜山宁扒着她的座椅，晃着手里的照乾坤：“说好的半夜十二点呢？” 　　“哦！和蔼可亲心地善良的大家，卡莉达有一个小小的猜测！”卡莉达缩着脖子，目光在亭曈和姜山宁之间转来转去，“或许是好运的董被结界邀请进去了！” 　　“……” 　　集体沉默三秒。 　　亭曈抬起手，手指往下一压，卡莉达的车窗就“唰”降了下来。他咧嘴一笑，亮出两颗尖牙：“哦，我好像没有吃饱哦。” 　　卡莉达抱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姜山宁：“我美丽的姜！我没有说谎！你亲密无间的董……”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的杀意，于是急忙改口，“你出生入死的董就是青鸟的一缕灵体转世！” 　　正在挣扎的江棠雨石化：“……” 　　怎么？敢情，一个组，两只鸟？ 　　“青鸟？”姜山宁手一僵，“西王母的青鸟？化成玉雕那只？” 　　卡莉达猛点头：“哦，是的，聪明机智的美人。” 　　“看来你们早就知道，难怪之前说起三青鸟的时候，宋眠风反应那么奇怪。”姜山宁用照乾坤拍拍她的脸，“我只问一个问题，老董是不是此行的必要成员？” 　　卡莉达迷茫地冲她眨巴眼睛。 　　姜山宁不为所惑，点头道：“那就是了。” 　　所以之前卡莉达力挺董粟参与符阵，所以不论老董这次来不来那棱格勒峡谷，他都一定会来。 　　老董压根儿没有选择。 　　或者说，他们这几个人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卡莉达看着她把照乾坤拿开，开心地给了她一个飞吻：“哦亲爱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对你的卡莉达下手！” 　　“呵呵。”姜山宁冷冷看着她，“我劝你在我的忍耐耗尽之前赶紧带我们进结界找老董。” 　　“包在靠谱的卡莉达身上！”卡莉达转头开车门，“哦，善良的地君大人，您能否站远一点儿，卡莉达要下车！” 　　亭曈摁着车门笑：“你要是跑了，宁宁会伤心的哦！” 　　卡莉达急忙摆手：“哦不不不，大家都要下车，拿好装备。” 　　亭曈弹指，一个金红色小光点没入卡莉达的眉心：“不跑呀？那送你一个小礼物做奖励哦！” 　　卡莉达捂着额头往后一仰，惊恐地瞪着眼睛：“哦天呐我的上帝，你你你对无辜的卡莉达做了什么？！” 　　“只要你不乱跑、不搞小动作，就没什么呀！我这样善良温柔，还这么喜欢宁宁，怎么会对宁宁的朋友做什么呢？”亭曈脸上满是恶劣的笑意，拉开车门比了个“请”的动作。 　　卡莉达看向姜山宁，欲哭无泪。 　　姜山宁耸耸肩，开门带小乖下去：“我们小亭这么温柔善良，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下来吧下来吧。” 　　众人都下了车，卡莉达左看右看，实在是没办法了，委屈巴巴地举着双手下车：“虽然你们不爱可爱的卡莉达了，可是卡莉达还是要再叮嘱大家一遍，这个灵力结界中是大荒裂隙，强大的能量会将大家拉扯进不同的时间空间里。大家千万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不要迷失在裂隙中。之前分发的符会带我们找到青鸟……” 　　她看了看大家，吞了一口口水，赔着笑脸继续说：“找到青鸟玉雕所在的地方，亲爱的董也会在那里的。” 　　众人各自背好装备，江棠雨等不及地飞来飞去，被杨磊捞进怀里摁住，吵吵闹闹地喊：“快点儿吧卡莉达，老董等着我们呢！” 　　“哦我美丽的小凤凰，不要着急，这就开‘门’。”卡莉达双手翻飞结印，金光从她身上飞起，先是凝成了一个圆形符文，符文一边变幻扩大一边升空，仿佛一个光芒万丈的、巨大的金色镂空拱形顶，在黑云之下给每个人以遮蔽。 　　卡莉达嘴里不断念诵着什么，最后双手往两边一拉，那拱形顶猛地将黑云扯开一个圆形口子，金光从里面倾泄而下！ 　　…… 　　那棱格勒峡谷外。 　　处暑刚刚把站岗的士兵都查了一遍，人家记忆显示还真就压根儿啥都没看见。 　　兵是人家的兵，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回去找领导诉苦。 　　“副组长，这到底是哪边的人有问题啊？我现在看，除了我们调查小组，别的都奇奇怪怪的。” 　　段处和蔼地笑着：“处暑啊，虽然这件事很奇怪，但我们呐，不能怀疑自己的同伴。要是身边的同伴都不可信了，那这件本来就危险的事岂不是更加危险了吗？” 　　处暑老觉着他这话不对。如果队伍里有不可信的人，不应该早早扔出去吗？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对方是领导，他也不敢反驳。 　　“您说的是。反正我们调查小组都是能托付性命的战友，我都信！”处暑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小声嘟哝，“外人嘛还是得留个心眼。” 　　段处笑着不说话，背着手抬头看不远处峡谷的天空。 　　突然间，那一片乌云汇集、电闪雷鸣，而他仰头看看头顶还是一片晴空。 　　处暑指着天空惊叫：“雷暴！副组长，是雷暴！” 　　段处突然感觉肾上腺激素飙升，无奈地摁着太阳穴冲他摆手：“我还没老得眼花，看到了。处暑啊，跟你说了很多次啦，你是精神灵能，性子得稳重一些。” 　　“是，副组长。”处暑不好意思地站着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天空。 　　他冷静下来，段处的情绪也平静多了，点点头心想：孺子还是可以教一下的。 　　过了一会儿，那地方金光一闪，然后天上仿佛开了一个洞一般，天地之间“唰”地降下一道金色光柱！ 　　处暑想惊叫，又突然想起“稳重一点”，于是搓着手、压低声音兴奋地问：“副组长，这是传说中的什么开天门、得道飞升吗？” 　　段处哭笑不得：“处暑啊，虽然规定不限制你们的娱乐活动，但是你可以适当少看一些外行小说，多补习补习玄门历史。” 　　处暑尴尬地笑了几声：“哈哈哈，是，是。” 　　一道金光从那棱格勒峡谷的方向飞了过来，处暑的目光跟随着它飞进身后不远处的帐篷里。他“噌”一下转回头问：“他们来信儿了，这是进灵力结界了吗？不是说要零点。”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什么好奇怪的。”段处转身往帐篷走去，“走吧，既然他们提前了，我们也得提前干活。” 　　…… 　　树林苍翠，蝉鸣阵阵。 　　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急步走上半山别墅的露台，俯身在姜旭之耳边说话，耳朵上粉色水晶狐狸坠子来回晃动：“会长，那棱格勒峡谷那边结界已开。另外，您要找的人和他们一起到了昆仑，应该是一起进峡谷去了。” 　　姜旭之正盘腿坐着，闻言睁开眼睛，一股灰黑色从山林间穿出来、钻进他的身体里：“开了好啊，那我们也动身吧。” 　　“可是会长，这次的陷阱是非进不可吗？我有预感，您会很危……” 　　“很什么？”姜旭之扭头看她，眼中没有眼白，都是一团灰黑。 　　又是这个样子！ 　　他上次从泰安回来以后，眼睛就经常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时候人也是怪怪的。阿白到现在都还没习惯，始终觉得他有些陌生、可怕。 　　她到嘴的话转了个弯儿，盘腿在旁边坐下，脸上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没什么，我这段时间都在养伤，闲得胡思乱想。会长，这次不论多危险，阿白都要陪着您。” 　　姜旭之继续看向山林，温和地说：“放心吧，不危险。只要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谢谢会长。”阿白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会长，阿白有个请求。这次我们会碰上地君府的四眼和国安那个杨磊吧？会长能否把他们交给我处理？” 　　“杨磊啊……”姜旭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 　　从前姜旭之对她虽然很好，但不会任由她提这种要求。阿白还想再试探，姜旭之就下了逐客令：“阿白，先出去让人准备吧，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出发。” 　　阿白只能起身退出去：“是。” 　　她下楼前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姜旭之身上那灰黑色又飞了出去，没入莽莽山林。 　　“杨磊。”姜旭之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轻笑一声。 　　他记得，带走亭曈的那天，在酒店房间里，那个人被锋利的鸟爪从心口捅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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