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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脊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担心?”沈亭山仔细得擦拭着花瓣,“这些花开得这么好,我担心什么?”
陈脊:“担心案子,担心我呀。”
沈亭山将手中的活计放下,笑道:“你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就说明你已经想清楚了。”
他说着用手指向衙门大堂,“你若想开棺,赵十一和一众差役已经在大堂等了一夜。你若想放弃追查真凶,巡检司的人也在大堂等着,你一声令下便可命令他们全力追捕‘黄柳生’。当然,捉不捉得到就另说了。”
陈脊顿了顿,脸上浮起了久违的笑意。
过去这许多年,每每要下决定,他都极为紧张犹豫。他的每一个决定,服从上级或有伤百姓,心念百姓又恐违抗朝廷。他曾无数次于心中自问,当初费尽心力,考入这朝堂,是想为百姓和社稷谋福祉。为何真正步入其中,才发现这朝廷与百姓之福分割到了不能双全的两端。
直到沈亭山告诉他“规则”二字。
以前,他所有的决定确实都受“规则”的制约。“忠君爱民”四个字过于沉重,像把枷锁牢牢束住了他的手脚。为官这些年,他带着脚镣行走,总想着如何平衡两者之间的得失,却从未考虑过人皆有私,这朝堂的决定不一定事事皆对,这民也并非全无错处。更何况,这朝堂从君至下,文武百官,各有各利。这民,两京一十八省,百商百工,三教九流,各有各益。
沈亭山说,世事无绝对,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当下的选择与自我。
见自己,方能豁达,见众生,方能宽恕,见天地,方能谦卑。
初入仕途,抱着除魔卫道之心,为朝廷冲锋陷阵,勇冠三军。
后来,在朝廷与百姓,正与邪,对与错之间混乱无措,反思踌躇,不知何如。
眼下,是时候挣脱束缚,不问对错,只问己心。
“开棺吧,我需要一个真相。”陈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好。”沈亭山只是简单的一字回应。
陈脊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明白。这就是沈亭山,不左右任何人的任何想法。
可陈脊还是想解释一下,“这个真相,是为我自己找的,不是为了死者也不是为了天下。”
“你这样,很好。”
“我还为了父亲,他一世清白,死后定不愿意和有罪之人同棺而眠。”
沈亭山笑着点点头,道:“我和一同去。”
陈脊与沈亭山整好队伍正准备一同去往坟场,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孙文鹏远远便高声喊着:“堂尊,请留步!”
他双手将公文递上,气喘吁吁道:“绍兴知府洪州今日就到山阴,堂尊应当亲自去迎接才是。”
陈脊一听顿觉头疼。
“这些事素来是你操办,这回仍是你去便是了。”陈脊推脱道。
孙文鹏压低声音道:“知府大人这时候来,只怕是为了近日盐祸一事,下官……恐不好处理。”
“上官问什么照答便是,纵有何不满,也只能是我的过错,与你不相干。”
有这话,孙文鹏便心安了。
亲民、教民、断案不过是表面文章,陈脊乐意做便让他做去。孙文鹏明白,接待上官、收支钱谷才是加官进爵的关键。陈脊愿意将这些事放给他做,他求之不得。
然而他面上仍佯装为难,叹道:“堂尊,话虽如此说,但来者毕竟是”
“ 行了。”陈脊打断道,“你照办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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