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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信被放在抽屉,一放就是一周。
这一天,徐志怀打电话到她公寓,说他下午过来,给拿破仑送罐头。生病的那两个多月,拿破仑寄养在他家里,每天吃好的、玩好的,把小家伙嘴都给养刁了。
苏青瑶欣然答应。
等过了晌午,她往门缝塞了一份旧报纸。这样他过来,推门就能进。转回书桌前,苏青瑶继续给《谢康乐集》做注释。时钟滴滴答答响,响到下午三点,她觉得时间差不多,就泡上一壶龙井茶,等他来。沸水趴在壶嘴,朝外呕着水汽,吐着吐着,吐干净了。白气散去,临近五点,这个善变的城市倏忽沉下脸,散发出淤塞的腥味。
也许是要落雨。苏青瑶想。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钟,林间便有水声传来。
淡淡的风,潇潇的雨,黯兮惨悴。
苏青瑶听着雨声,又想:“他大概不会过来了”,便合拢房门。
她没有开灯,侧躺在床榻听雨。盈耳的沙沙声,绵密得像在摇砂槌,青山被摇碎,失去形状,只剩一个含糊的轮廓。这碧绿的轮廓映入户牖,浸染出一个淡青的小屋,是宋徽宗钟爱的青瓷。
忽得,耳边冒出几下薄脆的铃响。
苏青瑶闻声坐起,趿拉着拖鞋到门关。
门后,是个湿漉漉的男人。
他右手环着一束洋紫荆,怕被雨打坏,有一半掩在水痕闪动的风衣内。
细长的枝条,有花无叶,肥大的紫红花朵,密密层层地挤在怀中,颤动。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她扶着门框说。
“说好要来的。”边说,他边递出花束。
苏青瑶接过那一捧洋紫荆,请他进屋。徐志怀弯腰,在玄关换拖鞋。苏青瑶侧身让出空位,左手搂花,右臂横在他的头顶,踮着脚尖,摸索电灯开关。
细长的玄关,好比一根透明吸管,但同时挤着两个人。
徐志怀先一步换好鞋,半蹲着,见她还没摸到开关,便直起身,说他来开。苏青瑶刚想说不用,而他已经起来。尽管后背挨着墙壁,但还是撞到了她怀中的洋紫荆。花束险些跌落,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扶,指腹无意间擦过她的胸脯,花束在抖,她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真是挤。
苏青瑶慌忙缩回手臂,后退,半步都容不下,往后一倒就是墙壁。
真是挤。
“啪嗒。”
灯亮了,照出两个相对的男女。
“我去给你拿毛巾。”苏青瑶低着眼睛,转身往浴室走。
他跟着她进屋。
苏青瑶抽出一条干毛巾,递给他,又问:“下雨天,你从哪里买的花?”
“顺路买的。”徐志怀擦去残留在风衣上的水痕。
他告诉她,他下午有会议,耽搁了两个钟头。会议一结束,他就出发来找她,那时还未落雨。不曾想,开到皇后大道,竟遇上堵车,就更迟了。
从浅水湾到太平山,要穿越整个上环,走一趟,最快也要一个钟头。
那时候,徐志怀在车内,止不住地看腕表,怕到的太晚,她已经睡下。正想着,窗上淅淅沥沥,陡然落下一阵行雨。他转头望去,看到成片的霓虹灯牌下,有一位挑竹担子卖野花的妇人。碧蓝的雨夜里,竹篓里泛滥着洋紫荆,一蓝一红,鲜亮无比。他觉得她会喜欢,便去买了一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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