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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幽幽的叹息声在屋子里回荡。
楚延琛会顺着楚二老爷的意思离开灵堂,是因为他不想在楚二老爷面前失态。他确实很累,可是他并不想让楚二老爷同样受累,若是父亲在世,必然也是如此想法。
咿呀一声响,楚延琛回到卧房里,房中冷冷清清的,他随手点了烛火,并未上床休息,而是坐在书案前,他看着书案上的信纸,心头忽而间回荡起一抹莫名的情绪。
他取了书案上的笔,铺平信纸,而后研磨思虑。
“皎皎吾妻”
信纸上落下这四个字,很快便就停了下来。
楚延琛忽而想起来,上一次他给赵清婉写信的时候,那一次楚大老爷还在,猝不及防之下,楚大老爷还看到了他的信,教导他应该如何哄哄小姑娘的。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过往的记忆仿佛是开闸的洪水,将楚延琛的情绪彻底冲毁。
楚延琛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低着头,看着书信上的熟悉字眼,眼圈微微发红,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许久,一滴落在了信纸上,将那崭新的信纸打湿。
他放下笔,倚靠在椅子上,伸手压着自己的眼睛,冰冷的手,触及的是微微发烫的额头,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昏暗的烛火之下,可以看出他的面色异常雪白。
楚延琛沉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父亲,对不起,儿子回来晚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愧疚,“让父亲受累了,儿子应当早点回来的,便不用父亲这般辛苦了。”
“甚至,父亲,你不会因此而死是儿子不孝”
他平日的情绪是内敛的,对于楚大老爷的情感,从未有丝毫的透露。楚大老爷与楚大夫人,总是以为他在心底是怪罪他们的,毕竟若不是过继给了长房,他也不会痼疾缠身,更不会过得如此艰辛。
但是他们不知道,楚延琛的心底是庆幸的,若不是过继了他,那便是楚延熙。他作为长兄,应当照顾幼弟的。而大老爷与大夫人对他的疼爱之情,他从未多言,但却是将点点滴滴都放在了心底。
可是如今,大老爷走了,他甚至都来不及同父亲告别。而大夫人也要走了,他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夫人熬过日子离开。
算无遗策?都说他聪慧过人,可若真是聪慧,他怎么就护不住自己的亲人。
好一会儿,屋子里的冰冷将他层层笼罩,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手,眼角尚带着一丝的红丝,楚延琛眼中的情绪已然收敛,刚刚的自言自语仿佛是他最后的情绪宣泄,而后便就收起来一切,眼中神情平淡,面上一片平静。
他重新将手边的笔拿了起来,低下头,在那一张信纸上写着
“皎皎吾妻,我已回京,如今一切安好,只是心中甚是想念皎皎”
楚延琛并不打算告知赵清婉这京中的一切,他不想让赵清婉回京。接下来的京中局势,会更加纷乱,而他的计划也该施行了,此时此刻,赵清婉不在京中,也少了一份顾虑。
毕竟,赵清婉的地位不一般。
然而,在他心中,赵清婉只是他的妻子,怀着他孩儿的妻子,他希望她能在安宁之处喜乐安康。这京中的一切,不该将她搅入。只要避过这一阵,等到赵清婉知道,甚至回京的时候,应当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长长的一封书信写完,字字句句中都蕴含着他对赵清婉的缱绻情愫。
等到信纸封好,他眉眼间的欣喜与柔和便就散去,而后落下的便是一片冷冽。
翌日,便是出殡日。
出殡这一日,风雪很大,厚重的云层从空中压了下来,压着那日光都透不出来,风呼呼地吹着,带起一阵又一阵的落雪,满地的霜白,似乎是要将这京都淹没。
楚府的大门洞开,那白布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最初是一列列的麻衣白帽,在风雪中更显出一派清冷与萧瑟。送殡的队伍出来得早,这时候街上空荡荡的,并未有任何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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